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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一章 牧月山莊

  落到牆外後,陸無爭想再在屋頂上行走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他一拐一瘸地在街道的暗處前行,所幸華府並未派人來追趕。行不多遠,他回頭一望,果然看到華府中院的火勢甚大,有許多人吆喝著朝火上潑水。陸無爭心安了不少,感覺自己的處境不似方才那般危急了。當那火光快被撲滅時,陸無爭也回到了棲身的小客棧。


  進入房間後,陸無爭立刻鎖了房門,緊接著坐到床上運功調息。他盤住右腿,右手掌按在左邊大腿內側的足陽明經上,屏息凝神,讓周身的罡氣運轉起來,以便把左邊小腿內的毒氣逼出體內。由於他的奇經八脈已通,罡氣運轉並不困難,可是氣運至左小腿的經脈時便晦澀難行乃至停滯,他隻好以手掌的罡氣助之前進。


  時辰慢慢地過去,到寅時末,小腿上才有黑血慢慢滲出來。無爭心中暗喜,但是不敢掉以輕心,以防罡氣逆行,把毒氣帶入髒腑。他小心翼翼地運功,終於在巳時感到左腿漸漸有了暖意和知覺。又調理片刻,他覺得毒氣已經完全排出體外,這才收了功,用一塊幹淨的布片擦幹淨腿上的黑血,接著起身下樓找客棧掌櫃要了幾個饅頭吃了,回房後倒身便睡。


  陸無爭一直睡到申時才醒,他起床洗了把臉,攜帶那把鋼劍來到這條街上最好的餐館——小郎軒,點了一壺酒和幾個下酒菜,看著窗外的景色慢慢吃喝,同時仔細地回憶昨晚發生的事情。


  很明顯,他能夠成功逃出華府一定有人在暗中出手相助,而且是舍棄了價值連城的龍潭珠來救他——這位恩人是誰?他初入江湖,除了丁香和沁靈公主,幾乎沒有認識的朋友,而這個恩人絕對不會是丁香和公主!想了一會兒想不通,他就懶的去想了。


  到了酉時,小郎軒打烊,陸無爭也吃飽喝足,出得門來見天色已黑,準備到城北郊外的牧月山莊走一遭,可是他的身體尚未複原,隻得回到客棧先養幾天。


  三天後,也就是正月十一,陸無爭感覺身輕體健,應該可以出門了,便收拾停當,隻等天黑。戌時,天下起了雨,無爭沒帶雨傘,快步來到北門,看到城門已關,就找了一處偏僻之地翻出了城,然後朝牧月山莊奔去。一到城外,陸無爭就感到天更黑,風更大,雨更冷了。他提一口真氣,在風雨中急速穿行。


  這幾日在小郎軒吃飯時他已經從店小二那兒打聽到牧月山莊的詳細方位:出城後順著官道向北而行,到達煙霞湖後沿湖朝西北走五六裏路就到了。


  相對於擁擠、處處充斥著監視和陰謀的城內;空曠、安靜和幹淨的城外,讓無爭感到無比地暢快。沒走多久,他就看到了著名的煙霞湖。


  煙霞湖是一個大而美的湖泊,位於昌源城的西北邊,因湖上常有如煙似霧的晚霞而得名。陸無爭一看到煙霞湖就想到了臨祥城外的菱角湖,以及和沁靈公主朝夕相處的日子,那段日子危險且甜蜜,任何時候想來都讓他的心充滿溫暖和希望。他握緊劍鞘,放慢腳步,沿湖而行。


  走了約半盞茶的工夫,他看到前方有一大片依山傍湖而建、雄偉壯麗的高堂廣廈,想必就是聞名遐邇的牧月山莊了。小郎軒的夥計稱,南宮世家富可敵國,他們真正的家並不在昌源,而是在瀕臨南海的勝名城,牧月山莊隻是他們在昌源的一處產業。南宮家的公子小姐在閑暇時或許會來小住一段日子,在山莊裏看看湖光山色,劃劃船。少主人不來的時候山莊就交由總管打理。這一次昌源城內舉辦天下英雄大會,南宮世家的主人南宮榮軒先派小女兒南宮雪去昌源城打探消息,接著派大兒子南宮信去協助南宮雪。兩位少主人先後駕臨牧月山莊,給平時冷冷清清的山莊平添了不少熱鬧之氣。


  南宮雪天性孤傲不群,下人們都比較怕她,待南宮信來了之後,下人們才體會到有個會玩的主子是多麽地開心。南宮信生性嗜酒好色,每頓飯必要人陪他喝酒,不醉不罷休。以前在勝名老家,因為有老爺子南宮榮軒管著,不敢造次,現在脫離了牢籠,便把牧月山莊當成了安樂窩,整日在裏麵放浪形骸尋歡作樂,眾人也跟著沾光。


  這一日,南宮雪終於動怒,把服侍哥哥的歌舞伎和樂師都趕到了青玉島上,並且令他們不要出島,然後她來到南宮信居住的傾雲軒勸誡哥哥不要飲酒誤事,以免耽誤了老爺的計畫。南宮信雖是哥哥,卻對這位美若天仙冷若寒冰的妹妹很是忌憚,遂罷了酒宴,悶悶不樂地上床睡覺了。南宮雪也不理他,帶著七個黑衣女回到了自己的住處萱若閣,沐浴更衣後卻無法安眠,於是在柳兒的陪伴之下沿著湖邊的抄手遊廊信步而行。


  正月的煙霞湖並無勝景可以欣賞,隻有湖風凜冽,波浪滔滔。柳兒擔心南宮雪著涼,想勸她回去,這時南宮雪突然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前方。柳兒奇怪地問道:“小姐怎麽了,是不是嫌風太太?”


  南宮雪搖搖頭道:“有客人來了,柳兒,你把燈籠滅了!”


  柳兒會意,依言滅了燈籠,把它放在地上,靠近南宮雪站著,小聲道:“我送小姐先回房,然後再來招待客人!”


  “你都不知道客人在哪裏,還是回去招呼六姐妹到傾雲軒候著,這位客人很可能是來找哥哥的,我怕他疏於防備有危險。”


  柳兒點點頭道:“那小姐一定要小心,我這就帶姐妹們去傾雲軒!”說完疾步朝萱若閣跑去。


  南宮雪緊盯著山莊的東南方向,運起輕功朝傾雲軒飄去。幾縱幾落之後,她感覺越來越不對勁。此時整個牧月山莊被黑暗所籠罩,這是極不正常的,不要說有兩位少主人在這裏住著,就是平時沒有主人到來的時候山莊的晚上也是燈火通明;現在山莊內不僅沒有燈燭,連巡邏的護院都不見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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