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範建生怕薑老再留心到他,趕緊把頭埋在褲襠中間,此時他是最巴不得地上有道縫讓他鑽進去,可是無地自容啊!
薑老才懶得看這個螻蟻一樣的人,他朗聲笑著跟陳炳國等人說話。
在盧衝和李文山的插科打諢下,大廳裏麵的氣氛頓時鬆緩了不少。
可這個時候,薑老發話了,一下子又把氣氛搞得緊張起來。
薑老看了一下時間,然後平靜地看著盧衝:“小盧,你那一副行書,一副楷書,都寫的極好,我還覺得不夠。現在已經九點多了,時間不早了,大家也要散了,你就再給我寫一幅你拿手的行書,就當成最後贈送我的禮物!”
現場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盧衝和薑老之間的矛盾,他們都露出一臉羨慕的神情,這可是太上皇薑老親自討要,這可是大造化,現場這麽多書法家,能有這樣造化的隻有三個人而已。
李文山和章海明卻知道盧衝和薑老之間的矛盾,當時心裏就咯噔一下,兩個人都緊張地看著盧衝,薑老說的“最後”兩個字表明了他的態度,他不可能因為他字寫得好,就忘記了他門生黃元福之死!
盧衝當時就很想對著薑老破口大罵“老糊塗,你那個門生是什麽東西你難道一點兒都不清楚嗎,他完全是咎由自取啊”,不過他的實力還沒有強大到可以無視世俗權力的地步,所以他心平氣和,淡然一笑:“那我就再給您寫一幅,在哪裏寫呢?”
薑老說道:“這裏寬敞,就在這裏寫吧,我讓人取來筆墨紙硯。”
過不多時,筆墨紙硯擺放在大廳的桌子上。
硯台還是盧衝剛才選的那個方方正正的硯台,看起來很是普通,不太像名人用過的,但盧衝卻知道用過這個硯台的人才氣極為鼎盛,遠在薑老這些人之上。
盧衝磨好墨,手持毛筆,沾滿濃墨,稍微想了一下,說道:“素聞薑老不但愛書法,也愛通讀史書,那我就鬥膽寫幾個字。”說完,他揮毫潑墨,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了幾個大字。
他運筆如飛,筆走龍蛇,宛如行雲流水,很快地,六個字浮現在潔白的宣紙上:“上不正,下參差!”
隨後,盧衝放下筆,走到一邊,薑老走上前觀看,其他那些書法名家也走上前,觀看那六個字。
現場很多人不太懂那六個字的意思,但薑老家學淵源,飽讀史書,自然知道,這是來到晉朝楊泉的《物理論》,這六個字換個通俗意思,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有人行賄,抱了一匹綾子,送給縣官。這匹綾子質料好,水色好。縣官細細地看,輕輕地摩,很高興。他拿去請一個有名的裁縫做件袍子,怕裁縫落布,躲在後麵窗子裏看。果然裁縫剪下五尺長一大塊,偷偷揣進了懷裏。縣官氣得咣當一下撞開門,進了屋。
縣官說:“五尺綾羅懷中揣,”裁縫對:“哪個當官不發財。”
縣官說:“讀書十年寒窗苦,” 裁縫對:“學藝三年淚滿腮。”
縣官說:“當官收禮非大節,” 裁縫說:“做衣落布本應該。”
縣官怒:“太歲頭上敢動土,” 裁縫笑:“上梁不正下梁歪!”
薑老看著那六個字,瞬間明白盧衝的意思,表麵的意思是黃元福犯錯也是你這個老領導縱容的,深層次的意思就是,盧衝知道薑老的一些秘密。
龍有逆鱗,觸之必亡,薑老到了這個身份,從來沒有人敢這樣不客氣,頓時他臉色一沉,怒視盧衝。
盧衝臉上帶著一抹譏誚的笑容,眼神幽深。
薑老跟盧衝四目相對,當時就大吃一驚,他身居高位,積威日久,很少有人敢跟他對視的,可他現在跟盧衝對視一下,他突然發現,盧衝的雙眸似乎能看透自己的一切,讓他心裏不禁暗暗害怕。
薑老突然想起盧衝原來的身份,他可是龍魂的負責人,隻向當今的聖上負責,其他人全都在龍魂的監察之下,即便他有點像太上皇的樣子,也在被監察之列,也就是說,他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都被盧衝掌控,一旦盧衝透露出去,他將身敗名裂!
到了薑老這個層次的人,名譽大於一切。
他深深地看了盧衝一眼,目光低垂。
盧衝和薑老的對視在電光火石之間就發生了,根本沒有人意識到薑老和盧衝的矛盾衝突。
範建那個老師連布厚也沒有注意到,他搶先一步,大聲讚歎道:“不愧是小書聖啊,這字真的是漂若驚龍,翩若驚鴻,已經有書聖王羲之八九成真意,而且,這麽小的年紀,功力卻如此身後,布局謀篇上更是達到了巔峰狀態,果然是天賦奇才,我遠遠不如!”
到了連布厚這個地步的人,顏麵要緊,因為那關係到利益,如果他遇到一個人就謙虛一番,久而久之,外人真的當他水平差而不肯買他的作品,但現在為了保住他在薑老心中的形象,他還必須要硬著頭皮那樣說,當然,他這不是昧著良心說,他確實覺得,盧衝這行書寫的真的比他的好多了,他多麽希望,他的學生不是犯賤的範建而是盧衝啊。
他卻萬萬沒想到,此時薑老已經因為被盧衝威壓而對盧衝產生了負麵情緒,現在連布厚那樣誇盧衝,反而讓薑老突然察覺到,這個連布厚就是個厚顏無恥溜須拍馬的小人!
另外那個跟連布厚競爭書法家協會會長的於成剛也不甘示弱,連忙說道:“跟之前那副壽福康寧比起來,這六個字運筆更加成熟自信,有了小盧自己的精神,而不隻是對書聖王羲之的模仿……”隨後還有幾百字的讚美。
剛才大廳裏麵那些年輕書法家對盧衝被封小書聖全都口服心不服,覺得盧衝是浪得虛名,可現在看到盧衝親自寫出的六個字,他們全都瞠目結舌,沒想到盧衝的字居然真的那麽好,這裏沒有一個人能夠趕得上,全都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