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嗬！忒！
事已至此，也無需什麽證據了，他們已經全招了。
看著老淚縱橫的老鄧頭，林七月狠狠地打了裏長一頓，看的牛醫在一旁瑟瑟發抖。
然後吩咐兩個衙役將二人押回縣衙，交由和康處理。
私宰耕牛，罪名不小，足夠二人在獄中蹲個一年半載了。
處理完他們之後，林七月沉默地沿著官道向著長安城走回去，李暮雪乖巧地跟著他的身後。
見他情緒不高，李暮雪便主動攬住了他一條胳膊，然後開口問道：“小七哥，剛才那道鬼影是怎麽回事？那老鄧頭一個普通人怎麽能看到它的？”
“唉”，林七月歎了口氣，“執念，和當初的林正浩一樣。”
“林正浩？這是誰？”
“我在浮雲縣遇到的一個新喪鬼，當時，唉，不說了，反正就是我從他那得知了他的冤屈，卻還是將他斬了，現在想來，他應該是個這老黃牛一樣，隻是一道執念，唉，還好這次停下了手。”
李暮雪蹙著眉頭問他，“那，小七哥，這執念和鬼有什麽不一樣麽？”
林七月想了一下，然後說道：“我也不是特別清楚兩者的區別，但是從這老黃牛來看，執念應該是不會修行的，在執念達成後就會消散，鬼就不一樣，鬼是應死者生前的怨氣而生，長久修煉就會像那隻食夢鬼一樣，開始傷人性命。”
“當初那林正浩的執念應該就是妻兒，不然他一個新喪之鬼如何扛得住烈日灼體，這老黃牛執念帶有一絲血氣，想來它的執念應該是報複凶手和找老鄧頭。”
“哦～”李暮雪聽懂了一些，但是她還是有些不解，“那這執念也能害人啊，我們碰到了就不管麽？”
“唉”，林七月這一路上不知道歎了多少口氣，“我就是因為這事糾結，這次的案子，你說趙大寶就一定死有餘辜麽？他當初可是不要自己的分紅，把這銀子送給了老鄧頭的。”
“老黃牛的死，背後做這事的屠戶，裏長，牛醫甚至長安城的貴人，哪個人都不是無辜的，可是偏偏被害死的是唯一良心發現的趙大寶。”
“它畢竟隻是一頭牲畜，執刀者趙大寶也已被它害死，執念又已消散，我們也無從談起為其複仇，此事尚還可以輕描淡寫地放下。”
“可若是我們遇到得是人的執念呢？若那執念為惡念害人倒也罷了，可若是這執念乃無辜之人心有不甘所化呢？”
“斬之，良心不安，不斬，任其害人，便是我們的失職，所以這個問題，無解，唉。”
李暮雪聽後也輕輕地歎息了一聲，攬著他的手臂更加地用力了一些。
…………
回到了斬妖司後，林七月直接找到了沈海，將黃牛執念害人一事匯報給了沈海，然後對他訴說了自己對這種執念鬼的困擾。
初次聽聞這種事的沈海也不知這事該怎麽說，看著愁眉緊鎖的林七月，也隻能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一夜林七月沒有出去巡夜，在見到了老黃牛的執念後，他開始對自己的作為感到迷茫，
殺林正浩執念究竟對與錯這事，已然成為了他心頭的一道魔障。
第二天，他渾渾噩噩地坐在七月堂之中，機械般的翻閱著新送來的公文。
“邢部辦案，閑雜人等速速讓開，林七月何在？”
一聲大喝突然從斬妖司的大堂傳了過來。
林七月皺著眉抬起了頭，那幫子倭人看來還真去告狀了啊？
他放下了手中的公文，走出了房門。
斬妖司的大堂裏，一群披甲的士卒，簇擁著一位身著緋色官袍的官員，
那官員在斬妖司環視了一圈，大聲喝道，
“本官奉刑部侍郎周大人之命，捉拿人犯林七月，林七月何在？”
周圍的監司們正要說話，就聽到了林七月的聲音。
“我在這裏。”
那官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後，一揮手道，
“帶走。”
“且慢”，李暮雪向著緋袍官員問道，
“林大人乃正六品戮妖令，不知刑部捉拿林大人，可有文書？”
緋袍官員略顯不快地看向了李暮雪，“自然是有。”
說著便從懷裏掏出一卷文書展開讓眾人看，上麵“緝拿人犯林七月”七個字顯得無比刺目。
將文書重新揣進懷裏後，他對著身後使了個眼色，
士卒立馬便提枷靠近。
林七月皺眉看向了正在看熱鬧的沈海。
見到沈海對他笑著點了點頭，他便心神大定，配合地把自己的雙手伸到了出去。
“哢嚓”一聲，枷鎖將他鎖住，堂內的監司都是欲言又止，隻有薛剛一臉快意的看著林七月被帶走。
一路無言，林七月就這樣頂著枷鎖走到了刑部，幸虧他有著媲美七品體術師的體魄，不然沉重的枷鎖早就把他壓垮了。
就是街邊人總對著他指指點點，讓他臉麵有點掛不住。
緋袍官員直接帶著他到了刑部的公堂上，韓無為還有頭上纏著布帶的山本誠一郎早已經等候在了這裏。
看到他們，林七月正準備出言譏諷。
一道尖細的聲音從公案上傳了過來，“你就是林七月？”
“嗯，是我。”
“今日早朝時，禮部郎中狀告斬妖司林七月當眾羞辱並毆打遣唐使節，陛下龍顏大怒，命咱家前來治你的罪，林七月，你可知罪？”
林七月看著坐在公案後穿著黃袍的大太監，輕聲笑了一下，
“我又沒打他，不認罪，韓無為收了倭人的錢，想要誹謗我。”
韓無為冷哼道：“林七月，你還嘴硬，山本先生至今頭傷未愈，你當高公公看不見麽？”
山本誠一郎則對著高公公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們倭人仰慕唐國的文化，因此天皇陛下派遣我們前來唐國學習，但是在唐國我們卻受到了林七月大人的羞辱，若是天皇陛下得知此事，定然會非常傷心的。”
高公公沒有搭理他們倆，而是和顏悅色地看著林七月說道，
“林七月，你可知罪？”
說完之後他眨了眨眼睛。
看著他的眼神，林七月突然明白了，嗬，什麽告罪，不就是做個樣子。
他嘻嘻笑道：“好吧，下官知罪。”
高公公會心一笑道：“好，既然林大人已經認罪，那便罰，罰林大人三個月俸祿吧，嗯，如此甚好。”
“哈哈，林七月在此謝過公公了。”
韓無為和山本誠一郎目瞪口呆地看著高公公，不是說陛下龍顏大怒麽？就這？
“公公，您，這？不該重罰林七月麽？”韓無為結結巴巴地問道。
高公公眉毛一豎，指著山本誠一郎，“可是唐人？”
“非也。”
“可有官身？”
“並無。”聽著熟悉的話語，韓無為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
“那不就結了，即非唐人，又無官身，林七月已戴枷遊街，又罰他三月俸祿，如此處置你可還有異議？”
“下官不敢”，韓無為無奈地躬身行禮。
見到韓無為如此，山本誠一郎更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待刑部的士卒為林七月打開了枷鎖後，他活動了一下手腕，然後哈哈一笑地向著門外走去。
在走過山本誠一郎的身邊時，他張開了嘴巴，
“嗬！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