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士可忍，孰不可忍
顫抖著雙手的林七月抱著頭坐在地下，
這該死的世道，憑什麽？
宋薑在一旁喘著粗氣對他說：“大人，莫怪我剛剛無禮，那小公爺確實不是咱們惹得起的，就是刑部那群劊子手，碰到了公爺家也是這樣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
林七月瞪著布滿了血絲的雙眼，盯著他問道：“那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唉”，宋薑歎了一口氣，“我的大人呦，在這長安城裏，除了陛下，勳貴們就是王法，就是天理啊。”
重重地喘息了幾下後，林七月站了起來，默不作聲地向著斬妖司的方向走了回去。
宋薑頓時鬆了一口氣，隻要這位爺別想不開還去找小公爺的麻煩就行。
林七月越走越快，就在快到斬妖司時他突然轉了一個方向，
直奔著皇宮而去。
“咚，咚，咚，咚。”
登聞鼓響，即有人鳴冤，主司不即受者，加罪一等。
震天的鼓聲在寂靜地夜裏顯得格外刺耳。
皇宮內頓時成片的呼喊聲響起。
少傾之後，一名監門衛氣急敗壞地衝了出來，對著依然在敲鼓的林七月大聲喊道，
“呔，說你呢，別敲了！現在是宵禁時間，你為何會在此地擊鼓！”
林七月放下鼓槌，對著監門衛拱手一禮道，
“下官斬妖司戮令，林七月，有冤情需上達天聽。”
一聽到戮令這兩個字，監門衛的態度立馬就變了，笑吟吟地對著他回禮道，
“不知林大人有何冤屈，且訴諸於我，待明日天明，我便上奏於尚書省。”
林七月麵沉如水地說道，
“今日下官於平康坊巡夜，遇姚小公爺欺淩百姓，淩虐柔弱女子，”
“據聞姚小公爺還曾將一女子淩虐致死，此乃殺人重案，”
“國公之孫魚肉百姓，本官認為此事會令百姓對陛下有非分之議論，”
“望大人將此案上達天聽，交由陛下定奪。”、
在聽到姚小公爺的名字時，監門衛的臉色就已經變了，而聽到殺人重案時，他的臉瞬間便沉了下來，在聽完林七月的訴說之後，他直接嗬斥道，
“大膽，居然敢妄議國公，嗬，平康坊，不過是一群賤婢之所，姚小公爺何等尊貴的身份，區區杖斃一個賤婢，又有何之過，速速退下，不得再擊鼓，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
“果然如此”，之前看到監門衛的臉色，林七月就已經猜到了會是這個答案。
“哼，姚小公爺即將成為駙馬，不知駙馬爺出入風月之所，被陛下知道會是何等的雷霆震怒，”
“而大人如此屏蔽天聽，又不知，您有幾個腦袋可以掉？”
監門衛聞言大怒，“小小一個六品官，也敢如此大言不慚，本官有幾個腦袋你管不到，但是你肯定隻有一個，小子，本官記住你了。”
說罷他便抽出了登聞鼓的鼓槌，轉身向著皇宮的方向離去。
林七月忍著出手的衝動，死死地盯著監門衛的背影。
在宮門再次關閉後，他拖著沉重的身軀向著斬妖司走了回去。
“唉，明日，再去刑部告狀看看。”伴隨他的腳步是一聲煩悶的歎息。
回到了斬妖司之後，他趴在床上，用枕頭蒙住自己的頭，
今夜的事，他憋屈，煩躁的情緒充斥在腦海裏。
國公啊，這可是大唐最頂級的勳貴，要是今天他忍不住出手了，怕是和他親近的人都要遭殃。
連登聞鼓都沒用，這事，除了那位號稱明皇的皇帝，怕是根本沒人管得了。
“唉”，整整一夜，房間裏的歎息聲就沒有中斷過。
……
姚國公府內，
腳步虛浮的小公爺回到了府裏，身後跟著的護衛扛著已經昏迷了的青樓女子。
剛一走到自己的宅院，他就看到他爹姚啟明院子中央。
“欸，爹，您老人家這麽晚不睡在這幹嘛呢？哈~欠，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回去睡覺了。”
姚啟明一言不發，起身走到他的近前，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聲傳了出來，
小公爺捂著臉，一臉委屈地說道：“爹，您打我幹嘛？”
姚啟明一臉的怒容，壓抑著自己的聲音罵道：“孽畜，你知不知道陛下已經為你賜婚了？你居然還敢明目張膽地去那煙花之地？”
“哎呀，爹，沒事啦，誰敢嚼這個耳朵？”姚小公爺一臉地滿不在乎。
“哼，有一自稱斬妖司戮令的人就敢嚼這個耳朵，他剛剛敲響了登聞鼓，要將你逛青樓之事上傳天聽。”
“反了他了，爹，把陳叔叫上，我去宰了這小子。”
“啪”，
又是一個打耳光扇了下來。
姚啟明恨鐵不成鋼地罵道：“我姚啟明一世英名，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廢物兒子，殺那小子簡單，但是斬妖司那幫瘋子一旦發現了是你陳叔做的，連你爹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從今日起，你給我禁足三月，直至與長樂公主大婚完畢。”
小公爺就像一個鬥敗了的公雞，耷拉著頭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爹，我知道了。”
“哼”，姚啟明冷哼了一聲，一甩袖子就要轉身離去。
看著小公爺護衛肩膀上扛著的青樓女子，
他皺著眉頭冷聲說道：“姚三，把這個賤婢處理掉。”
“是，大人。”隻聽他身後一個冷麵男人低聲應道。
“欸，爹，我還沒……”
姚啟明回頭冷冷地瞪了小公爺一眼，小公爺頓時閉上了嘴不敢說話了。
……
天色蒙蒙亮，一夜未睡的林七月爬了起來，
煩躁的他衝到庭院裏，舉起一桶冷水就對著自己的頭澆了下去。
此時已經初秋，冰冷的井水，讓他不禁打了一陣哆嗦。
他抽出斬妖劍，在院子開始一陣雜亂地劈砍著，
一時之間，沈海的小院就變得一片狼藉。
“喂，小子，住手，我不就是罰你去巡夜麽，你至於麽？”聞聲起來的沈海急切地喊著。
林七月一轉頭，赤紅的眼睛讓他不由得大吃一驚。
“小子，怎麽了？昨天巡夜碰到什麽事了？”
將斬妖劍插在地下，林七月將昨晚遇到沈小公爺的事，還有他打算去刑部告狀的事都跟沈海說了一遍。
沈海聽後也一臉地不爽，然後他開口說道，
“小子，你能憤怒，我很開心，但是這事，你在怕什麽？你殺妖王時的那股子狠勁呢？”
“你揍他啊，就應該狠狠地揍他啊，打殘了打廢了都沒事，我不是告訴過你，隻要不出人命，這長安城隨便你玩。”
林七月愕然，“這？國公啊？不會對那位大人.……”
沈海打斷了他的話，“那位大人，沒有人能威脅到他，記住，沒有人。”
“難道是？”林七月伸手對著天上指了指。
“噓，可不能瞎說哦。”
“嗬”，林七月心裏大定，“沈大人，今天我還要去巡夜，MLGB的。”
從沈海那得到了滿意答案的林七月，放下了心裏的包袱回到了臥房裏補起了覺。
看著林七月重新變得有生氣了的身影，沈海的臉色沉了下來，
“哼，真是反了他姚睿才了，就是不知道陛下知道他的女婿逛青樓是個什麽表情。”
說罷他便匆匆地向著門外走了出去。
在今天的早朝結束後，姚國公的府上，
慘叫連連。
據說是陛下在今天早朝時雷霆大怒，狠狠地斥責姚國公教子無方。
雖然具體不知道是為何讓陛下發了如此大的脾氣。
不過大家都知道的是，被斥責了的姚國公，自覺麵上無光，
在回府後，親手打斷了姚小公爺姚睿才的一條腿。
這下也不用姚啟明給他禁足了，他自己就都出不去門了。
不過正在準備晚上好好大幹一場的林七月，不知道這件事。
下午的時候，他早早地就吃過了晚飯，精神抖擻地站在門口等著夜晚降臨。
這一次和他一同出行的還是宋薑，看到林七月並沒有昨天的事情消沉，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歡快的笑容。
…………
然而摩拳擦掌的林七月連著在平康坊巡了幾天的夜，都沒有再發現姚小公爺的身影。
“不對啊，按照這貨的囂張跋扈的性格，不可能不再來的啊！”
跟著他的宋薑疑惑地問道：“大人您在說誰？”
“一個欠揍的小子，我找了他好幾天了，都不出來。”林七月說得咬牙切齒地。
“嗨，大人你找到了告訴我一聲，我陪你一起揍他。”
林七月嗤笑了一聲，“就怕到時候找到了，你會被嚇得尿褲子。”
宋薑一臉的不信，憑什麽林七月揍得，我就揍不得。?
逛著逛著，二人便走到了春花雪月樓，林七月突然想起了那個被姚小公爺欺淩的女子。
宋薑誤以為他來了興致，便猥瑣地一笑然後趕緊離開了。
林七月剛一跨進門，老鴇子就在看到了他，趕緊滿臉堆笑地就迎了上來。
“奴家巧娘見過大人，不知大人登門，是來找樂子的，還是有公務要辦？”
“都不是，不知前兩日被姚小公爺欺淩的那位姑娘，如今可否安好？”
一說到那女子，巧娘就開始以袖掩麵開始啜泣了起來，
“好叫大人得知，奴家這女兒是賣藝不賣身的，平日裏就靠唱曲兒引得各位恩客前來捧場。”
“那一夜恰逢姚小公爺前來宴請好友，非要小婉兒來唱曲兒助興，奴家素來知曉這位爺的名聲，越是拒絕他，他越是暴虐，所以奴家千哄萬哄地將小婉兒哄了過來。”
“可沒成想，奴家這是害了她啊，那姚小公爺看見了小婉兒的樣貌，便驚如天人，非要她侍寢，小婉兒自是不會同意。”
“這姚小公爺便開始用強，將我女兒毒打了一通，然後強行羞辱了她。”
說到這，巧娘抬頭看著林七月：“奴家記得大人您，當時樓內如此多的貴公子，卻一眼不發，唯有您仗義執言，此番恩情奴家甚是感激，可是這姚家勢大，奴家隻求大人您不要再插手此事了，免得姚家人遷怒於我們。”
林七月壓抑著怒火，沉聲問道：“那婉兒姑娘呢？傷勢如何了？不知我可否見一見她？”
巧娘搖了搖頭說道：“大人不知，那一夜您走之後，小婉兒便被姚小公爺帶走了，至今未歸，依照他平素的作風，怕是生死難料。”
說罷，豆大的淚珠便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從她的眼睛低落了下來。
重重地喘著粗氣，林七月這幾日已經平息了的怒火已經再次燃了起來，懊惱和憤怒充斥著他的內心。
他的牙齒咬地咯噔咯噔直響，怒聲罵道：“這姚家如此無法無天，就沒有人能管他們麽？”
“唉”，巧娘沒有說話，而是擦著眼淚輕歎了一口氣。
不用她說了，林七月已經知道答案了。
他不再言語了，轉身便走。
為何那日如此退縮？
他越走越急，越走越快，直奔著王卿貴族們居住的安仁坊。
當他闖入安仁坊時，巡夜的武侯立馬就攔住到了他，
“這位大人，不知神色匆匆，可是有案子發生？如若不是的話，此處乃各位王卿貴人們的居所，還請大人速速離去，勿要驚擾了貴人們。”
林七月並沒有衝動，而是對著武侯施了一禮道，
“本官乃斬妖司戮令林七月，今夜於巡夜之時發現一妖魔出現，它發現本官欲誅殺其時，便慌亂逃竄，本官一路追殺到這裏，為了各位貴人們的安危著想，煩請幾位大人放本官前去除魔。”
幾位武侯麵麵相覷，林七月這一通謊話徹底蒙住了他們，整個大唐都知道斬妖司的特殊性，
斬妖除魔，如非特殊情況，任何人不得幹涉斬妖司除魔，違者，輕則剝奪官職，重則流放千裏。
林七月的話武侯們確定不了真假，但是他們也不敢阻攔，便讓開了位置放行，
“林大人，還請前去除魔。”
向眾人抱拳道了聲謝，林七月便飛奔進了安仁坊。
薛國公府。
劉國公府。
楊國公府。
……
找到了第七家的時候，林七月終於看到了他想找的，
姚國公府。
他停下了腳步，微微地喘息了幾下。
然後向後退了幾步，
對著朱紅色的大門，一個箭步猛地衝了上去。
咣當，一聲巨響。
姚國公府的大門居然被他一腳踹翻了。
而伴隨著大門倒下的聲音，是一聲震天的怒吼，
“姚睿才，你TMD給老子滾出來！！！”
一時之間，整個安仁坊都熱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