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潤物無聲（4）
從顧爺爺家出來，沈迦因依舊和往常一樣拿了一本書去療養院外麵的竹林裏看書，那邊有個觀景台，涼爽愜意，人也很少，很是自在舒服。
這時，顧逸昀的電話來了，他說晚上讓她自己先吃飯，他會晚一點過去。沈迦因也不會想太多，本來也沒期待多少。
下午六點多，楊梓桐乘著舅舅的車子來到了鬆鳴山療養院，來到了外公外婆的住處。
桐桐在車上說，請舅舅幫她找個補習老師，要不然她爸媽就不讓她待了。顧逸昀沒辦法，隻得答應。可是，他要找誰呢？
外孫女的到來，給顧家帶來了許多的歡笑，薛麗萍也感覺比上午舒服了許多。
晚飯後，桐桐和奶奶一起撐著雨傘出門散步了，顧逸昀和父親在屋子裏看新聞。
“你怎麽看起來很累？最近有什麽麻煩事嗎？”父親看了他一眼，問。
“最近事情太多了。”顧逸昀道。
“公安局的那個，我都聽說了，進展怎麽樣？”父親問。
“那個倒是沒什麽變故了，我隻是不知道趙啟明下一步會怎麽反擊，該怎麽預備，也沒準備好。”顧逸昀道。
“你們市裏今年財政收入怎麽樣？”父親問。
顧逸昀愣了下，道：“這半年的預期目標算是達到了--”
“那你要注意後半年，今年是你第一年主持工作，年底的考核至關重要。如果我是趙啟明，別的什麽都不做，隻卡著你後半年的項目，讓你完不成任務，到時候你怎麽跟上上下下交代？誰都交代不了。這種方法，算是殺人不見血的陰招。可是，你拿他沒辦法，就算你明知道他是要讓你難堪。”父親想了想，道。
顧逸昀思忖道：“的確，如果他從這個方麵卡我的話，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最後隻能說明我無能！”
“對，隻要你經濟任務完不成，你在上麵的印象就差了，趙啟明想要讓省裏換掉你，也是有充分理由了。”父親道，“所以，這後半年，你要小心盯緊你今年的幾個大計劃，不能出任何差錯。”
顧逸昀點頭，他的確是沒有想到父親提的這個。
父親說完，關了電視，拿起茶幾上的報紙看著。
“我注意了一下，你最近在文宣方麵下了很多功夫嘛！曝光率挺好！”父親道，“特別是新華社那邊，江寧省的大部分報道都是和你有關的。”父親說著，看了他一眼，又繼續看報，“說是你自己的運作，還是別人？”
顧逸昀深深歎了口氣，道：“要是我說這是桃花運，您會不會罵我？”
父親沒轉頭，視線始終在報紙上：“如果是這樣的緣故，還是早點想辦法變一下。”
“那個女記者還是挺不錯的--”顧逸昀說道，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聽父親說，“要是能擦幹淨屁股，你幹什麽都可以，如果後續問題不能妥善解決，你還是乖乖的。”
“您放心，這個記者不是問題，就是有點難纏而已。”顧逸昀道。
“難纏的人，會給你帶來麻煩！”父親道。
“是，我知道。”顧逸昀道。
頓了片刻，他看著父親，道：“爸，上周徐蔓過來，我跟她提出離婚了！”
父親的手一震，轉過頭看著他，良久，父親收回視線，道：“你想好了？”
“嗯！”顧逸昀應道。
“她同意了？”
顧逸昀搖頭，道：“一周了，她也沒給我回複，去上班了。”
“這麽說的話，她不同意？”父親道。
“她是不會這麽輕鬆就同意的。”顧逸昀道。
“你們兩個都是要強的人，就算離婚，也別搞的太難堪，讓彼此下不來台就不好了。不管到什麽時候，家裏都不能亂。”父親說。
“嗯，我知道，爸。”顧逸昀說著，向窗戶的方向看了一眼，天已經暗了下來，可是雨還沒有停。
“我媽和桐桐怎麽還沒有回來？”顧逸昀走到窗口，看向外麵，道。
“你媽昨晚有點不舒服，不過都是小問題，今天已經好多了。”父親說。
顧逸昀的心，隱隱有些作痛。
“爸，有件事——”顧逸昀轉過身，看向父親，父親的視線掠過報紙，看著他。
“如果我想再婚，您的意見——”顧逸昀問。
“和徐蔓先徹底解決問題再說，你要結婚還是不結婚，那都是你的自由！”父親道，顧逸昀還沒開口，就聽父親說，“不管你和誰結婚，都不能影響你的前途，這是最根本的！就算你和徐蔓離婚了娶個帶孩子的二婚女人，我都沒意見。”
顧逸昀聽父親這麽說，不禁笑了，道：“爸，還沒那麽誇張！”
“這麽說，你是已經有目標了？因為有了一個女人才和徐蔓離婚？”父親問。
顧逸昀點頭。
“那就不要讓徐蔓發現那個女人，否則，你別想安安靜靜離婚！”父親道。
說完，父親又想起什麽，道：“有個你們市政府裏麵的小姑娘，也在這邊療養，你知道嗎？叫沈迦因的。”
顧逸昀的右手，摸了下鼻子，含笑道：“您覺得她怎麽樣？”
“是個挺好的孩子，為人熱心--”父親抬頭看著他，道，“你小子——”
顧逸昀走到父親身邊坐下，認真地說：“趙啟明想從沈迦因的身上抓到我，就讓江城市安全局。”
父親緩緩放下報紙，神情嚴肅，聽著兒子把最近這些事細細講了一遍，沉默良久才說：“如果是這樣，這個女人。”
顧逸昀的表情，越來越黯淡。
“你讓她來這裏療養，難道趙啟明就不會注意到嗎？還是說--”父親猛地意識到了兒子的想法，眼中閃過錯愕的神情。
“爸，他趙啟明這些年留了那麽多的把柄，如果他再敢從沈迦因身上下手，我也有辦法應對！”顧逸昀道。
“拿女人來要挾，根本就是小人行徑，趙啟明就是這樣的人。正因為他是小人，有些時候你根本猜不到他會做什麽。你當然不擔心他拿你的男女關係做文章，可是，你想過沒有，萬一他把那個沈迦因放在徐蔓的眼皮底下呢？你以為徐蔓就會安安靜靜的待著？”父親道。
顧逸昀陷入了深思。
“當你的妻子從戰友變成了對手，那就很有可能是最強勁的對手！”父親道。
門，突然開了，楊梓桐和外婆走了進來，顧澤楷便停止了和兒子的談話。
“媽，雨下這麽大，你們去哪裏了？”顧逸昀迎上去，接過母親遞過來的雨傘，道。
“就隨便走了走，沒去哪兒。”母親道。
“唉，這裏好沒勁啊！早知道就不來了！”楊梓桐道。
“早跟你說過了，你還非往過來跑！”顧澤楷道。
“姥爺姥爺，我就是這麽說說啊，明天我們去爬山吧，爬山有意思。我今天白天老遠就看見山裏很美了。”楊梓桐抱住姥爺的脖子，撒嬌道。
“爬山？你問問你姥姥再說！她啊，昨天稍微走的遠了一點就不行了。”顧澤楷道。
“你要玩就去找小沈去，讓她帶你玩。”薛麗萍對外孫女說。
“小沈？好玩不好玩啊？”楊梓桐道。
“媽，我還有點事，先出去一下，晚上就不過來了。”顧逸昀聽著外孫女和父親說話，對剛從洗手間出來的母親道。
“這麽晚了——”母親看了外麵一眼，道，“那你當心點。”
“我明天再過來，您早點休息，有什麽事就打電話給我。”顧逸昀道，說完，他走到客廳，“桐桐，晚上早點睡，不要吵姥姥姥爺休息！”
“是，知道了，舅舅大人！”桐桐跳起來，道。
顧逸昀跟父母道別，拿起一把傘走了出去。
雨水，啪啪打在傘麵上，顧逸昀小心地走在雨裏，一直走向沈迦因住的那個樓。
沈迦因趴在窗前，看著雨水從玻璃上一注注流下去，卻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來，從什麽方向來。
他，會不會不來了？為什麽一直不打電話？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趕緊抓了起來，一顆心差點從胸中飛了出去。
“喂——”她強壓著內心的激動，道。
“丫頭，出來，我在路口等你，馬上！”他說。
沈迦因趕緊披上外衣，拿著傘跑了出去。
路口的那個路燈下麵，一把傘下麵那個頎長的身影，在雨中飄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