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二 問世間情為何物(2)
對於顧逸昀來說,這是半年來最為安心的一夜。盡管和這樣柔軟的她相擁而眠對他而言絕對是考驗,可是聽著懷裏的她均勻的呼吸聲,顧逸昀也深深笑了。
一切,都會好的啊,丫頭!
夜晚,靜靜地走向了黎明,等到天際亮白,昨天落下的雪,也都融化了。
沈迦因醒來的時候,顧逸昀已經不在身邊了,她想起昨晚他說的今天會請假陪她,而此刻不見人影,心裏難免一陣悲涼。他說是請假了,可他總歸會身不由己啊!
心裏默默歎了口氣,就聽見病房門推開了。
看著他走了進來,她頓時露出了笑顏。
“醒了?”他走過來,看著她,“再多睡一會兒,還早呢,才七點。”
她卻搖頭,伸手拉住他的手,默默看著她,眼底眉梢都是化不去的笑意。
顧逸昀掛了下她的鼻尖,寵溺地笑道:“你這個小丫頭,好了,既然不想睡了,就準備洗漱吃早飯。我給張阿姨打電話,讓她送過來。”
說完,他就走了出去,沈迦因望向窗戶,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沒一會兒,他就進來了,竟然端著臉盆、毛巾和牙具。
她低低“啊”了一聲,看著他給牙刷上擠了牙膏,端了過來。
“我,我自己來--”她忙說。
“來,含一口水。”他說,並不理會她的堅持。
“我自己可以——”她堅持道。
“乖,聽話。”他望著她,道。
沈迦因鼻頭泛酸,她,她怎麽能讓他這樣伺候她?她還這麽年輕,她——
淚花,頓時從眼裏滾了下來,顧逸昀忙抽出紙巾給她擦著,語氣柔和,道:“對不起,我說話語氣太硬了,別哭,乖——”
她搖頭,從他手裏搶過牙刷,顧逸昀端著杯子,貼在她的唇邊--
淚水,在她的眼裏翻滾著,沈迦因卻努力不讓它們流出來,讓自己不要再哭了。
她,不能再哭了啊!她,必須堅強起來啊!
可是,到了洗臉的時候,顧逸昀怎麽都不要讓她動手了,沈迦因不想他不高興,便乖乖地躺在床上。
毛巾上溫熱的空氣纏繞著她,溫暖又安心。
他的動作很輕,一點點地擦著,讓她感覺他好像做這件事已經很多遍了一樣。想當初,在江城的時候,他有時候也會惡作劇地拿著毛巾擦她臉上的水珠,可那個時候他完全是亂擦一氣,時常把她弄疼了。而現在--
這麽一想,沈迦因就能猜得出這五個月他把這件事重複了多少遍,是因為不停地重複,他才會這樣的熟練啊!
顧逸昀,對不起,這樣無力無用的我,卻還要讓你這樣愛著,我——
以前,他總說她淚腺比常人發達,而現在,醒來之後總是被自責和感動包圍著的她,淚腺,似乎更加發達了。她不想哭,卻總也忍不住!
“你一個大男人,以後就別這樣了,讓別人看見了多不好,還以為你是老婆奴!”沈迦因拿過毛巾,借口擦著眼角的淚,等毛巾拿開,眼裏的淚早就看不見了,隻有看見他那嚴肅的表情。
“照顧自己的老婆也有錯了?老婆奴那是說沒原則的聽老婆的話,完全是不同的概念。”他說道。
看著他那故作嚴肅的表情,她笑了,把毛巾砸到他的臉上,他一下子接住。
“你就算不這樣強調,我也不會越界的!”她含笑望著他。
“什麽?”他問。
“後宮幹政啊!放心,我不會幹涉你的公事,這一點,我可以跟你保證!我的腦子啊,還想不來那些事情,萬一跳到別人挖的坑裏,豈不是害了你?我對自己的腦子有自知之明!”她說道。
雖然她是在貶低自己,可是,她這樣的表態,還是讓他安心許多。
為什麽她和羅文茵差別這麽大呢?不是說母女會比較像的嗎?她和羅文茵除了相貌有些相似之外,其他的,脾氣啊性格啊做事風格啊,真是沒有一點點像的地方。
如果羅文茵像沈迦因這樣不問世事的話,會不會少很多麻煩呢?
“傻丫頭,我說你這是大智如愚才對!”他含笑道。
“大智若愚?”她驚訝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她才笑著點頭,道,“顧逸昀,認識你這麽多年,這是你對我最貼切的的一句評價!”
他無聲笑著,望著她,眼裏濃濃的都是愛戀。
“可是,”她看著他,滿眼的不相信,道,“你該不是哄我開心吧!”
他笑了,道:“我的話就這麽不可信?”
“你別哄我,我知道我這人蠢的,總被人騙!”她低頭道。
“傻丫頭,”他的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道,“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這才是最聰明的人。你這家夥是有些傻呆呆的,有時候還很喜歡自作主張,把我扔到一邊,好像我不存在一樣。可是呢,大方向上,你沒有犯過錯。”
他說著,她樂滋滋地笑了。
“今後,要繼續保持啊,小同誌!”他微笑道。
“去你的,別這麽說我!”她故意生氣道。
顧逸昀立刻舉手投降了,哄著她,道:“娘子莫氣,小生有錯!”
看著他這樣子,沈迦因哈哈哈笑著。
張阿姨進來的時候,病房裏就是沈迦因的笑聲,聽見這笑聲,張阿姨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一到八點鍾,醫生們就準時來查房,顧逸昀向醫生詢問了一些情況。上午的時候,主要是理療和輸液,顧逸昀陪著沈迦因,偶爾看看書,偶爾聊聊天。到了十點的時候,羅文茵帶著念一來了,念一帶著書,坐在顧逸昀的腿上,給爸爸媽媽講故事。羅文茵看著這一幕,就主動離開了病房,坐在外間翻看雜誌,和張阿姨詢問今天醫生查房來的情況。
病房裏麵,時不時傳來念一咯咯的笑聲,還有顧逸昀那宏亮的聲音。
“迦因情況怎麽樣,昨天?”羅文茵問張阿姨。
張阿姨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便隻說:“看起來挺好的,醫生也說恢複起來應該會比較順利。”
羅文茵微微點頭,卻說:“其他的,沒什麽嗎?”
張阿姨不解。
“發生了這種事,精神方麵怎麽樣?心理醫生來過嗎?”羅文茵問。
“來過了,醫生昨天和沈小姐聊了很久,今天下午還會過來。”張阿姨答道。
但願還好吧,羅文茵心想。
想著,她起身走進病房裏間,看著一家三口那和樂融融的樣子,也不禁微笑了。
“念一,你坐在這裏給媽媽講,外婆和爸爸有些話要說。”羅文茵走過去,彎腰摸著念一的頭頂,道。
念一看了看外婆,便對爸爸說:“爸爸,你抱我上床。”
顧逸昀笑了下,道:“好,我的乖寶貝,好好陪著媽媽啊,記住,不能讓媽媽笑的太厲害,要是媽媽笑哭了,你可就不能再講了哦!”
“好的,我一定做到!”念一伸出手指,要和爸爸拉鉤。
顧逸昀愣了下,隨即和女兒拉起鉤鉤。沈迦因含笑看著這一幕,眼中難免淚花閃閃。
等顧逸昀跟著羅文茵出去,兩個人坐在另外一間臥室裏聊著。
“我聽說劉家的案子已經結了?”羅文茵問顧逸昀。
“嗯,下周要判決。”顧逸昀道,後麵的話,他沒說,他覺得羅文茵突然這麽問,肯定是有下文的。
“那個判決的初步意見,你看過了嗎?”羅文茵問。
顧逸昀點頭。
“你沒有意見嗎?”羅文茵問。
“我看過了,量刑還是很合理的,就按照那個初步的判決意見進行吧,您說呢?”顧逸昀道。
羅文茵看著他,道:“迦因現在這個樣子,劉家就真的一點事都沒有了嗎?”
“是劉書雅開槍的,她也已經畏罪自殺了。其他人有沒有牽連,我們很難查清楚。既然查不清楚,那就不要涉及太廣了--”顧逸昀道。
羅文茵一言不發,過了一會兒,才說:“逸昀,你做事有分寸,按說這事我也不再該問你,可是,我一直都不明白,你對劉家這樣寬容,究竟是因為什麽?如果說以前你是念著你和劉書雅的舊情,可現在迦因都這樣了,我不信你還是這樣的理由。”
“媽,我和劉書雅是過去的事情,就算有感情,早就是很久以前了。我理解您這樣盯著劉家的心情,您是要為迦因報仇,可是,我覺得您還是收手吧,我們都不要再去管了,不管是劉家還是張家,和我們都沒有關係了。您應該明白,您這樣盯著劉家,總會被人發現其中的緣由,到時候萬一被什麽人盯上了抓住不放,牽扯到爸爸怎麽辦?”顧逸昀望著羅文茵,耐心地說,羅文茵不語。
“就讓這件事過去吧,迦因需要忘記,咱們大家都需要。”顧逸昀道。
羅文茵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良久才說道:“迦因的身體,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恢複,我們都希望她可以像過去一樣健康活潑,可是萬一,萬一她這輩子隻能這麽躺著,可怎麽辦?我們總得有個應對的辦法。”
顧逸昀聽得出來羅文茵話裏的意思,萬一沈迦因癱瘓了,他,會怎麽處理這件事。
“逸昀,我和你爸爸也商量過這件事了,要是迦因真的起不來了,我們也不會把所有的壓力都給你一個人扛著。讓你一個人全都承擔,對你也不公平。她是我們的女兒,我們也有責任。”羅文茵望著顧逸昀,神情嚴肅。
顧逸昀這下不明白了,什麽是“壓力不讓你一個人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