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四 直教人生死相許(1)
顧逸昀抓著她的手,叫著她的名字,想要把她從噩夢裏喚醒,可是,好一會兒,就這樣持續了將近兩分鍾的時間都無濟於事。他也慌了,到底怎麽回事?夢魘會嚴重到這樣的程度嗎?
趕緊按下了呼叫器,顧逸昀卻發現她的手腳開始發涼,臉色也逐漸變得慘白起來,嘴唇也因為失血有些發紫。他並不知道這是怎麽了,他以為她冷了,便趕緊給她壓下被子,雙手不停地搓著她的臉和手。
醫生和護士跑進來的時候,沈迦因完全陷入了昏迷。
看著醫生在一旁緊急搶救,顧逸昀完全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麽事,不知道沈迦因怎麽會這樣,怎麽就--
心髒複蘇?顧逸昀聽著醫生說到這個詞,全然驚呆了。
父親老年的時候因為心髒病住過好幾次醫院,有幾次是比較嚴重的,他也聽到醫生說過什麽心髒複蘇。可是,沈迦因年紀輕輕的,以前又沒有心髒病——
想起覃燕飛昨天給他打電話說的,顧逸昀的心,整個都懸了起來。
就這樣持續了十分鍾左右,沈迦因總算是平靜了下來,好像是經曆了一場大劫難一般,全身虛弱無力,發著虛汗。
醫生們也總算是鬆了口氣,顧逸昀卻是完全沒有搞清楚怎麽回事。
“我,剛才怎麽了?”她拉著顧逸昀的手,看著滿屋子的醫護人員,問。
“沒事,就是做噩夢了,你現在好好休息,什麽都別想。”顧逸昀安慰道,他說著,看了主治醫生一眼。
“是的,你好好休息吧!”主治醫生和顏寬慰道,示意顧逸昀去外麵談,就帶著醫護人員出去了。
顧逸昀輕輕擦著她臉上的汗,道:“夢見什麽了?怎麽嚇成這樣?”
她想起夢中的情形,卻怎麽都說不出口,他要是知道她到現在還記著那件事--
沈迦因搖搖頭,對他笑了下,道:“我沒事,你去和醫生聊聊吧,我是不是有心髒病?”
顧逸昀親了下她的額角,柔聲道:“那我先出去一下,你好好躺著。”
沈迦因點點頭,顧逸昀就走了出去,跟護工囑托了一下。
病房外麵的樓道裏,主治醫生等著顧逸昀,見他出來了,才和他一並走進醫生辦公室。
“薑大夫,我愛人,她到底怎麽回事?她以前沒有心髒病,怎麽這次——”顧逸昀問。
薑大夫搖搖頭,道:“她的表象和心髒病是類似,可是,完全不是同一種病,您可以放心。”
“那怎麽會這樣?”顧逸昀問。
“還是槍擊的影響,昨天就發作了一次,昨天,我聽心理科的張醫生過來說,您愛人可能是有自殺的傾向,昨天又可能是因為自殺引起--”薑大夫道。
顧逸昀徹底怔住了。
自殺?沈迦因,為什麽要自殺?
“我們並不能確定她是不是真的要自殺,張大夫昨天和她談的時候,也完全沒有發現端倪,她的表現很正常。可是,她現在越是這樣正常,越是這樣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就越是麻煩。這說明她是在刻意回避槍擊的事實,刻意回避著,卻根本無法完全回避。清醒的時候她可以不提,可是,等意識渙散下來,那種恐懼就會爆發出來,從心理影響到身體。”薑大夫望著顧逸昀,認真地說。
顧逸昀沉默不語。
“顧書記,您還是應該想辦法讓她直麵這個問題,讓她把內心的恐懼表達出來,那種事,不可能是完全沒有影響的。時間拖的越長,問題就越糟。”薑大夫道。
“我和她談過,可是,她似乎根本不願意說那件事——”顧逸昀道。
薑大夫點點頭,道:“我明白,像她這樣的病人有很多。不過,您夫人現在極有可能是不想讓您擔心,不想您分心工作,之前她和心理醫生談的時候,就說過這方麵的事。我猜測她現在之所以不提那方麵的問題,還是因為這樣的緣由。”
顧逸昀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苦笑了一下。
這丫頭啊,真是傻啊!
沈迦因並不知道顧逸昀和醫生聊了些什麽,可是,看著輸液管裏那慢慢滴下的液體,剛才那種恐懼又一次襲上心來。
她就這麽怕死嗎?都死過一次了,怎麽還怕?
不行,絕對不能再這樣了,要不然,要不然顧逸昀得多擔心啊!他今天好不容易請假回來的,可我,我就這樣——
淚水盈滿眼眶,她害怕他回來後發現,趕緊偷偷擦掉了。
果然,沒一會兒,顧逸昀就進來了,她緊張地看向他,他卻是微笑望著她,走到她身邊坐下。
“醫生怎麽說?我是不是真的有心髒病?”她著急地問。
顧逸昀搖頭,道:“傻丫頭,根本不是的,你隻是心裏太緊張了,所以才那樣的,醫生說隻要你放寬心,安心休養,就不會有問題了。”
她的眼睛裏,卻有些茫然,過了一會兒,她才微微笑了,點點頭,卻說:“我真是,唉,不知道怎麽了,好端端的就這樣了。我以前一直以為像我這麽糊塗的人,是不會生病的,現在——”
“傻丫頭,生病和糊塗不糊塗有什麽關係?”他親了下她的臉頰,道。
“有人說,傻子不生病啊!”她笑著說,“我想我是不會生病的——”
“胡說,難道你現在病了就說明你不傻?錯了,沈迦因,就算你用這麽愚蠢的辦法來證明自己,也根本沒辦法說明你聰明,恰恰說明你這小腦袋啊,還是傻傻的。”他的語氣似有怪怨,卻依舊是濃濃的化不掉的寵溺。
她拉著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像是小貓咪一樣,道:“那你老和我在一起,就不怕被我給傳染了嗎?”
他輕笑,道:“沒關係,你老公我皮糙肉厚,免疫力超強,不會被傳染的。”
雖然臉上帶著笑,可是顧逸昀的心裏,難受極了。
這丫頭,剛剛都那樣了,卻還不願意說出內心的恐懼。
沈迦因,不要為我擔心,不要把什麽都一個人扛在自己身上,好嗎?
可是,他說不出來,眼裏是她那強裝的笑顏,他又如何——
“怎麽不告訴我你在夢裏夢見什麽大怪物了?”他認真地望著她,問。
她臉上的肌肉,明顯地僵了下,卻急忙掩飾般地別過臉,道:“哪有什麽怪物?我又不是念一,還會被那些東西嚇到。”
他扳過她的臉,要她正視著自己,道:“那是什麽嚇到你了,丫頭?”
腦子裏,似乎又是劉書雅開槍的那一幕,她一下子推開他,道:“說了沒有就是沒有,你幹什麽老是問來問去的?”
她的聲音有些高,似乎是很不高興,顧逸昀的手被她推開,他訝然地看著她,她卻扭過頭不看他,等顧逸昀注意到的時候,隻見她的手在不停地顫抖著。
他握住她的手,想要安慰她,卻再一次被她甩開,她盯著他,那眼神陌生極了,陌生又充滿了恨意。
顧逸昀隻好收了手,說了句“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麵坐會兒”,說完,他就起身離開了。
等病房套間的門關上,沈迦因閉上眼,淚水滾了出去。
她怎麽回事啊?她,怎麽會吼他?她,怎麽會--
顧逸昀也同樣不理解,那麽溫柔的沈迦因,怎麽就突然之間對他吼了起來,真的是心理陰影造成的嗎?
越是這樣想,他的心裏就越是難受,他愛的人,因為他的緣故而變成了這樣,而且還連脾氣都變了,可他什麽都做不到,她什麽都不願意對他說。顧逸昀啊顧逸昀,你怎麽這樣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