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溫柔
“啊?”十五看了眼喜兒,人家明顯不想讓自己留在這兒。
果然喜兒便道,“王爺,喜兒有些話想借一步說。”
溫玉言卻還是說,“不必了,十五不是外人,喜兒姑娘有什麽話,大可直言。”
喜兒見他如此堅持,隻好放棄,然後緩緩問,“王爺明日便要離開阜城了嗎?”
溫玉言點頭。
喜兒忽然就在他麵前跪了下去。
“喜兒姑娘,這是何意?”溫玉溫玉對她此舉甚是不解。
喜兒祈求道,“王爺能帶喜兒去皇城嗎?”
溫玉言笑了笑,說,“喜兒姑娘,若想去皇城,自然是可以的。”
人家想去的不是皇城啊。
十五在一旁想著,卻又不好說。
喜兒也瞧出溫玉言並未懂自己的言下之意,便更加直白的說,“王爺,喜兒不是想去皇城,喜兒是想跟隨王爺你。”
溫玉言頓時一怔,詫異的啞口無言。
喜兒真誠的說,“自從那日,喜兒便對王爺一見傾心,見之不忘,喜兒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求能嫁於王爺為妻,隻求做個賤妾,隻要能夠侍奉王爺左右,這就足夠了。”
“王爺,求您將喜兒帶在身邊吧!”喜兒磕著頭祈求著。
佳人含淚,楚楚動人的,叫人不由心軟。
可是溫玉言卻平平淡淡的說,“喜兒姑娘,恕我不能帶你走,我不需要妾室。”
“那,那我可以做您的奴婢。”喜兒退而求次,不甘心期盼的說,“王爺,您就帶上喜兒吧,您就十五一個貼身奴婢,她難免也有侍奉不好的地方。”
“不必了。”溫玉言這次不假思索回絕,並看向十五說,“十五她做的很好,有她足以。”
喜兒頓時深感挫敗,她好歹也是阜城的頭牌,可是居然比不過一個樣貌如此醜陋的婢女,她難以置信,她看著十五,從她的身上,她實在找不出她比自己強的地方。
十五感覺到了喜兒忿忿不平的眼光,渾身很是不適,尷尬的杵在哪,心中不由想,王爺此事做的真心不厚道,想拒絕人家,居然拿自己來當幌子。
“喜兒姑娘,多謝你之前的相助,作為回報,我可以為你贖身,給你一個自由身。”溫玉言扭頭又對喜兒道。
喜兒苦笑一聲,說,“若不能侍奉王爺,自由身又有何用……”
說著喜兒從地上站了起來,失魂落魄的慢慢傷心離去。
她心中渴望溫玉言此刻能夠挽留,可惜背後始終沒有想起溫玉言的聲音。
十五見她落寞的身影,不由對溫玉言說,“其實,王爺可以收了她,喜兒姑娘是真心喜歡王爺你的。”
溫玉言聽此,緩緩走近她。
“怎,這麽了?”見溫玉言一步步逼來,十五下意識慌亂的,一步步後退,然後就撞上了後麵的樹上。
好在溫玉言停了腳步,凝視了她片刻,低聲說,“真心?”
十五直點頭,篤定道,“我我看得出,喜兒姑娘,真的是真心的!”
溫玉言歎了聲氣,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說著他轉身往房裏走了過去。
十五一臉疑惑,想著,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麽意思?
她發現,現在的溫玉言越來越複雜,已經沒有之前的溫玉言那樣,一眼就能看透了。
不過,他的心裏最終,還是隻有司徒流螢。
隔天,溫玉言等人準時啟程,走前他遣了阿卓替喜兒贖了身,不管她需不需要,離不離開,至少他兌現了承諾,給了她自由身,算是報答了她的人情。
出城時百姓自覺前來送行,這是溫玉言第一次被那麽多人看重,而十五也才知,原來除了手握權力,也能得到旁人的簇擁。
可書上,好像並不是這樣寫的……
臨近黃昏,他們在一鎮上暫時歇息,溫玉言十五和阿卓一道在樓下用膳。
阿卓隻見小二端上了幾碗白淨寡淡的麵,不由立刻皺起了眉頭,說,“這麵怎如此,一點油水都沒有。”
十五笑言,“阿卓大人,這是豬油拌麵,需要自己加料拌的。”
說著她拿過阿卓麵前的碗,熟練的往裏加料,用筷子攪拌了幾下,然後將拌好的遞給他。
“謝謝啊。”對麵的阿卓笑眯眯的,剛準備接。
結果溫玉言忽然冷不防伸手拿了過去,對阿卓說,“這碗我要了,你自己拌。”
十五一愣,同阿卓大眼瞪小眼,然後又笑說,“額……阿卓大人,我再重新,給你拌一碗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來,自己來。”阿卓趕緊自給自足。
十五見此,隻好自己繼續低頭吃。
之前溫玉言也吃過這麵,卻不知為何今日的格外好吃一些。
溫玉言不由邊吃邊笑了下。
他看向十五,十五還在埋頭吃,發間的白色紙花,依舊在。
算起來,十五戴這似乎已經很久了。
那個叫小舟的人……
十五感覺溫玉言一直看自己,心裏不由發虛,不敢抬頭一直嗦麵,結果一不小心給嗆到了。
她咳嗽的想喝水,剛準備拿杯子,溫玉言已經倒好了一杯,放在了她麵前,輕聲細語的說,“慢些吃,別著急。”
“多,多謝王爺。”十五捧著杯子,尷尬笑著。
待溫玉言吃完離開後,阿卓偷偷小聲對十五說,“十五,你有沒有覺得,王爺現在對你好溫柔。”
“王爺不是一直這樣嗎?”十五習以為常,他一直都很溫柔,對誰都是一樣的。
阿卓搖了搖頭,道,“我感覺得王爺對你,好像更溫柔。”
“沒有吧。”十五實在沒感覺到,溫玉言待自己有何不同……
天色入暗後,溫玉言低頭看著書,偶爾也會抬眸看向,在另一邊忙碌的十五。
她熟練的為他鋪床,整理物品,看著她,溫玉言不由出了神。
“王爺。”十五忽然轉身。
溫玉言當即回神,說,“嗯,怎麽了?”
十五道,“這房間有些悶,我幫您開扇窗吧?這樣夜間涼風吹著,會舒服點。”
“好。”溫玉言點頭。
十五過去將窗戶開了一點。
夜入深,人已寐,靜寂中卻有一道人影,溜進了溫玉言的房中,那人在房中小心翼翼的搜尋了一圈,最後來到了溫玉言身邊。
溫玉言依舊處於熟睡之中,他伸手輕輕將床頭的那軸畫卷拿起。
忽然,溫玉言睜開了眼睛,一下子抓住了畫卷另一半,他坐了起來,質問,“閣下是何人,為何要盜此畫?”
那人沒有回答,直接一掌朝他打去,溫玉言側身避開,兩人都緊抓著畫卷,在房中打鬥了起來。
那人飛起一腳踹在了溫玉言的胸口,溫玉言猛然後退了幾步,又當即拔出床頭劍朝那人刺去。
那人當即替起一旁的凳子一擋,溫玉言的劍卡在了凳子中,他劍鋒一橫,凳子四分五裂。
那人拿著畫卷想從窗口逃走,溫玉言上前欲阻攔,未想那人竟反手灑出了一把白色粉末。
溫玉言頓時無法睜眼,他揉了幾下視線才逐漸清晰。
“王爺!”這時隔壁的十五衝了進來,問,“我方才聽到了打鬥聲,是發生了什麽事了?”
溫玉言指著窗口說,“畫卷被人搶了。”
“我去追!”十五想都沒想,直接從窗口跳了出去。
溫玉言擔心十五一人不敵,也趕緊追隨而去。
可惜很快,他就失去了十五的方向,他找了許久也未見她人影。
突然,他聽到前方有打鬥聲,趕緊跑去,卻隻見十五靠牆躺在地上。
“十五!”溫玉言急忙上前,隻見她左手捂著右臂,指縫間不斷有血流出。
“十五,你受傷了?”
十五艱難的說,“王爺恕罪,十五辦事不利,讓那人給逃了。”
“先別說這些了!”溫玉言從自己身上撕下一塊布料,替十五纏上了傷口。
十五本想站起來,沒想到溫玉言手臂繞到了她膝蓋後,忽然的從地上把她給抱了起來。
“王,王爺,我,我自己可以走……”十五慌忙的說到。
溫玉言臉色一沉,皺起了眉心,低聲道,“別亂動了,我帶你回去。”
十五安靜了下來,眼神無處安放。
溫玉言抱著她回到了客棧了,踢開了房門,走進去將十五輕放在了床榻上。
“我去給你找個郎中看看。”溫玉言道。
“不用了不用了!”十五趕緊道,“這點小傷,上點藥就好了。”
“不行。”溫玉言不容置疑言,“你老實等我回來。”
“欸!王爺!真的不用了!”
十五叫著他,可他卻已經固執的,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一個女郎中就被他給帶了回來。
“大夫,有勞您替她好好看看。”溫玉言交代道,然後自己出門回避。
郎中替十五看了看,說,“傷口還挺深的,難怪你相公急成這樣。”
“額……”十五尷尬道,“他不是我相公。”
郎中詫異,一麵給十五上藥,一麵說,“原來你們不是夫妻啊,那剛外麵那位公子怎麽這麽急?家中有人生產都沒他急。”
溫玉言站在門外,聽著裏麵人的對話,那郎中說,“我覺得就算你們不是夫妻,外頭那公子也八成心悅你。”
“不會的。”裏頭的十五篤定的說,“他心中已經有愛慕的姑娘了,是個金枝玉葉的貴人,善良又貌美,他甚是喜歡。”
雖然十五說的明明沒有錯,可溫玉言卻不知為何,心中像是堵住了什麽……
郎中走後,溫玉言來到了她麵前。
十五憂心忡忡道,“王爺,畫卷丟了怎麽辦?”
“無妨,先回去複命。”溫玉言道,又說,“十五,你今夜太魯莽了。”
幸好隻是傷了手臂,如果那個人心再狠點,如果她……
溫玉言不敢想象。
“畫卷太重要了,我想快點追回,所以就……”
“那也沒有你重要!”
溫玉言忍不住開口說到。
被打斷的十五,啞口愣在了原處。
溫玉言覺察到自己的失言,又趕緊話鋒一轉,說,“你好好歇息,別再想這些了,我自己會解決。”
說著他扭頭快步走出了房間……
次日,十五打算上馬時,馬車上的溫玉言,就朝她喊道,“十五,你過來同我一道乘車。”
十五想,他大概是擔心受傷的自己,騎馬會慢,影響整個隊伍的進程吧。
於是她點頭,走到了馬車邊,抬腳剛踩上板子,想著抓哪裏好上去時,馬車裏的溫玉言掀開車簾,單膝蹲著向她伸出了一隻手。
十五愣在了哪裏。
“拉我手,上來吧。”溫玉言道。
十五回過神,緩緩向他伸出了手,可就在指尖碰到的那一刻,十五又像是忽然間清醒了什麽,趕緊錯開落在了別處,爬上了馬車。
“沒事兒的王爺,這樣我也能上來。”十五生硬的笑著。
溫玉言收回手,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轉而又笑了笑說,“嗯,進來吧。”
“是。”十五準備往裏,結果在門口猛然一呆,她還以為馬車裏會像之前一樣,有兩排長位,沒想到這輛裏麵隻有一個。
“愣著做什麽,過來。”坐著的溫玉言看著她道。
十五僵硬的點頭,在他身邊坐下,然後身體盡量往旁邊坐,緊貼著車身,十分拘謹。
馬車不比騎馬,就這麽幹坐著難免會犯困,再加上昨日一夜未眠,十五很快就生了濃濃的倦意,不停的打起了哈欠,感覺腦袋也越發沉重,再加上這搖搖晃晃的感覺,讓她的眼上皮愈發沉重。
她揉了揉,試圖保持清醒,但最終還是不知不覺,後腦勺靠在了車身,陷入了沉睡。
溫玉言扭頭看向她,隻見她搖搖晃晃,突然間沒有任何征兆的,倒在了他的腿上,長發落在了他的手背,有些癢意。
一瞬間他整個人身體都僵硬了,但也沒有要推開她的意思,反而伸出一隻手攔在她身前,防止她滾落下去。
十五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回到了兒時,她趴在母親的腿上,母親一麵拿著團扇為她扇風,一麵同她哼唱著柔和的小曲兒。
溫玉言低頭凝視著十五的睡顏,說實話,她的睡顏一點兒也不好看,糙黃的皮膚,可怖的綠瘢,可是他卻莫名挪不開眼,總覺得這樣看著她睡著的樣子,心裏會有難得的種寧靜和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