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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決裂

  她捏緊了拳頭,血從指縫中滴落,那日她暗自發誓,一定要讓溫慎言付出代價,她要把這個天盛皇朝攪他個天翻地覆!

  而她對溫慎言報複,就是讓那個他最瞧不起的人,日後將他死死踩在腳底,讓他身敗名裂失去至親,永不得翻身。


  她就這樣暗藏鋒芒,一人在異國他鄉,忍辱負重開始了她的報複。


  揭發溫慎言的那日,他以為他們的棋局總算結束了,卻不知那一刻她的棋局才正式開始。


  人人都隻覺得她是個身份卑賤的侍女,卻不知自己卻已是她的棋子。


  她不斷從中挑撥著溫玉言和他們的矛盾,蠱惑溫玉言憎恨他們,從而同他們作對。


  又故意把司徒流螢引到太子他們的麵前,從而激怒楚瀟然讓他站在他們的這一方。


  那日盜取畫軸的人,其實就是十五,她看到畫中人是自己,便夜裏將它盜走了,然後又故意弄傷自己,演給溫玉言看。


  她早就知道皇後會因為太子的事,而報複陷害溫玉言,可是她卻並沒有告知溫玉言,而是任由事態發展下去,因為她明白,不把溫玉言逼上絕路,溫玉言的心裏永遠會對他們心存一絲仁心。


  她不擔心溫玉言會有性命之憂,因為她早知道清秋的身上有塊免死金牌,也算到清秋會為了溫玉言以死謝罪。


  她要讓溫政良,好好看看他的兒子們是如何鬥的你死我活,他的好皇後是如何要他的命的,摯愛自刎,父子離心,親人背叛,是她對溫政良最大的報複!


  她之所以答應姚顧川,也並非是真心要嫁與他,被他的行為所感動,而是她要借著姚顧川的名義,進入大理寺卷宗,調查趙境所在之處。


  但她沒想到溫玉言居然要娶自己,在大理寺卷宗調查無果後,她改變了計劃順了溫玉言的心,成為了太子妃,開始暗中在宮裏調查。


  那日她跑出去追人,就是看到了趙境的身影。


  當她從溫玉言口中得知,要抓捕林遠帆威脅漠北時,於是她趕在了溫玉言他們前一步找到林遠帆。


  “你是什麽人?”麵對改變了容貌的她,林遠帆一時間並未認出。


  她道,“林遠帆,是我。”


  “小舟?”林遠帆半信半疑。


  “你們速速離開這裏!”她急迫的說到。


  林遠帆確定了她的身份,說,“我要去救沈將軍。”


  “我父親早就被他們害死了,這就是一場騙局,他們的目標是你,是整個林府!”


  “什麽?”林遠帆大吃一驚,又趕緊拉著她的手道,“那你跟我一起離開!”


  “我會離開,但不是現在,我要留在這裏,找到那個叛徒,替父親報仇雪恨。”她掙脫了他的手決然回。


  “不行,你一個人太危險了,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


  正說著他們聽到了許多嘈雜的腳步之聲,林遠帆將窗戶推開了一點點,往外一看無數官兵已將他所住的客棧團團圍住。


  “來不及了,你現在馬上用我,來威脅溫玉言!”他拿過桌上的刀塞入林遠帆手中。


  林遠帆疑惑,“為什麽要用你威脅?”


  “因為我現在是他的太子妃,他絕對不會傷害我,拿我威脅他是最好的方法。”她解釋。


  林遠帆一怔,難以置信道,“你,你嫁給了他?小舟,你怎麽能夠把自己的婚事,如此作兒戲?”


  “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什麽,比報仇更加重要了,隻要能夠報仇,哪怕不擇手段,我也在所不惜。”她拉起他持刀的手架在了自己脖子上,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先趕緊離開天盛!”


  於是她便假意被他挾持,為林遠帆贏取逃走的機會,她故意要他別管自己,但她知道溫玉言向來重情重義,就算他沒有對自己動心,也不會不管自己的。


  所有人都在她精心策劃的騙局中,每個人都在一步步走著她的部署。


  曾經那些無比真摯的話語,原來都隻是一場謊言。


  溫玉言總算明白,為什麽自己一有些質疑她時,她就會生氣甚至揚言離開,因為她吃定了他,隻要她如此,他就不會再去細查,揚言離開起身是在以退為進。


  她一次次的為他出生入死,隻是為了一步步獲取他的信任。


  她很成功,導致他後來對她,深信不疑,就連都旁人覺得,就算所有人背叛他離開他,她也一定會不離不棄永無叛意。


  她說他單純,他確實單純,一個窮苦百姓的家裏,怎麽會培養出一個對皇宮規矩,是那樣了如指掌的人,一個普通書生怎教的出那樣棋箭精湛的女兒。


  他終於知道,為何之前,他覺得十五同溫慎言有些地方相似,他們都是**王權術之人,而帝王權術又豈會是,一般平民百姓所能習得。


  其實她也有破綻,可惜他卻都信了,一點也不敢懷疑她半分。


  她讓他覺得,隻要自己對她有一絲疑心,都是對不起她虧欠於她,而這就是她最高明之處。


  以前他總覺得十五好傻,不顧一切的追隨他到蠻疆,現在才明白最傻的那個人,其實是他自己。


  溫玉言攥緊了手中的畫軸,內心悲憤無比,咬牙切齒道了句,“好一個遇樂郡主,好一個沈輕舟!”


  “我們所有人,都被她騙了。”楚瀟然歎了一氣,道,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子真的很厲害,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布下這樣大的一個局,一手改寫了天盛朝堂。


  夜裏,溫玉言依著拐杖,步履蹣跚的走入了她的房間,梳妝櫃上還放著,他送給她的那串兔子手鏈。


  他拿起手鏈,而他手腕上的那串卻突然斷裂,墜落於地,狐狸掛墜頃刻四分五裂。


  她就這樣走了,來時帶了一人一匕首,離時一人一骨盒……


  沈輕舟日夜兼程,終於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漠北。


  可她一入城,便看到了滿大街,關於她的懸賞通緝。


  她嫁給溫玉言的事不知何時已被朝堂知曉,他們竟定了她一個通敵叛國之罪!


  她一路狂奔至府前,隻見昔日還富貴的府前,眼下卻一片蕭條,大門緊閉貼著白字黑字的封條。


  沈輕舟從另一麵翻牆進入了府中,隻見府裏一片狼藉了無人跡,地上雜草叢生落葉滿堂。


  娘親不在了,爰爰也不在了,那些熟悉的人,一個個都不知所蹤,隻剩下了這一座空蕩蕩的寨子,斷了的秋千在風中微微晃動。


  怎麽會這樣?


  沈輕舟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明明走到時候府中,還是金玉滿堂繁榮昌盛的模樣,為什麽短短幾年就變成了這樣?為什麽她的家變成了這樣?


  她踉蹌的來到了自己的房間,這個她生活了數年之地,如今卻滿眼陌生。


  “小舟?”


  身後傳來一聲不可置信的聲音。


  沈輕舟緩緩轉身看去。


  林遠帆意外不已,走進來看著那熟悉的麵容,道,“真,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為什麽沈家會變成這個樣子?”她語氣略微輕顫的問到。


  林遠帆言,“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先隨我來。”


  沈輕舟跟著他離開了沈府,來到了客棧之中。


  “想必你也看到了外頭的懸賞通緝。”林遠帆告訴她,“蕭定謀以你通敵叛國之名,奪其兵權貶其官位,而你們沈家其他人,也被斷定為亂臣賊子,滿門抄斬,好在你妹妹爰爰在此之前,因為誤傷端妃娘娘之事,被關入掖廷邵獄兩年而幸免於難,後來皇後娘娘念在往日你們情分,將她接了出來又賜給了蕭定謀做側妃。”


  沈輕舟猶如五雷轟頂,差點沒站穩腳,她捏緊了拳頭,什麽話也說不出來,轉身就要離開。


  林遠帆趕緊拉住她,道,“小舟,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蕭定謀,他明明知道,我去天盛是為了救我的父親,我要去問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做!”沈輕舟暴怒道,臨行前她就已將自己的計劃告訴過他,也是他鼓勵自己前往,為何他現在卻又全然不知一般!

  “小舟,你還不明白嗎?”林遠帆道,“他就是故意的,他們蕭家想除掉沈家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趙境反叛這些事全都是蕭定謀一手安排,你現在若是去尋他,就是在自投羅網!”


  沈輕舟努力的克製自己,咬牙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她甩開了林遠帆的手,說,“多謝你告訴我這些,但我做事,我自有分寸,你就當從未見過我,我們就此別過。”


  “可我是你的朋友,我不能看著你,身處險地,小舟我知道你心裏很難過,但這次讓我保護你吧。”


  從小到大,每次遇到什麽危險,沈輕舟都會先把他們護在身後。


  “我沈輕舟,從現在開始,不需要任何朋友,更不需要任何保護。”


  沈輕舟不留餘地冷言,戴上帷帽轉身幹脆的離開了房中。


  林遠帆回首看著她毅然決然離開的身影,其實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從小到大她要做的事情,沒人能夠阻止,但他也明白她之所以把話說得這麽絕,是不想牽連他和林家……


  甘若寺前,一輛馬車停下,從中緩緩走下來了一位妙齡女子,粉紅玫瑰香緊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


  “貧道,參見公主。”主持向她欠了一個身。


  蕭婉兮回了一禮。


  隨後在侍女的攙扶下,步入了寺廟之中,上完香後她來到了一間房裏,房中其他人退下,隻剩下了她和主持。


  婉兮緩緩在佛前跪下身子,虔誠的閉上眼睛祈禱著。


  突然,她聽聞一聲異響,回頭一看,直接沈輕舟忽現身於房中,並打暈了主持。


  婉兮猛然一愣。


  “公主,裏麵是發生什麽事了嗎?”門外的侍衛聽到房裏的異響,心裏好奇又不敢貿然闖入便問。


  婉兮回過神來,忙道,“無妨。”


  門外沒了動靜。


  “輕舟……”婉兮難以置信的站了起來,然後迫不及待的一下撲入了她的懷中,緊緊抱著她,激動的說,“你終於回來了,輕舟,聽說你去了天盛,我每日都在為你擔心。”


  “嗬,是嗎?”沈輕舟冷言,“我還以為,你每日都在盼著我死呢。”


  “怎麽可能。”婉兮看向她,眼中頓時泛起淚光,委屈的說,“我是什麽樣的人,難道你不清楚嗎?我怎麽可能會盼著你死,我每月都會在這裏為你祈福,希望你能夠平安順遂,我怎麽可能會想讓你死。”


  沈輕舟推開了她,說,“可你的好哥哥好父親,卻盼著我屍骨無存。”


  婉兮低下了頭,一臉愧疚。


  “今日,我就想問你,這一切是不是蕭定謀,和陛下一手安排?”沈輕舟質問。


  婉兮點了點頭,淚珠從眼眶滴落,她哽咽的說,“對不起輕舟,是我沒用,不管我怎麽求,父皇,父皇他都不肯收回成命,但是輕舟,我相信你,我知道你是絕對不會,背叛漠北的,我不知道為什麽父皇和皇兄,為什麽一定要如此。”


  “輕舟。”婉兮淚如雨下,小心翼翼伸手,顫抖的想拉她,卻被她避開了。


  沈輕舟知道,這件事怪不得婉兮,她自己都自身難保,但憑她一人之力,怎麽可能保得住沈家。


  可是她現在卻又控製不住的,想把怒氣遷移到她的身上,因為她是蕭家的人,她身上留著蕭家的血!


  沈輕舟怒極反笑,悲涼的說,“你的家人,殺了我的家人,我沒有家了。”


  看著沈輕舟那冰冷的眼神,蕭婉兮心如刀絞,她淚流滿麵上前再次抱住了她,心裏萬千自責和愧疚,抽泣的說,“對不起輕舟,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她憑裏麵命的阻止,可是所有一切,都無濟於事。


  “蕭婉兮,以後,不要在做這樣無用的事情了,從此我同你恩斷義絕,各不相幹。”沈輕舟扯下了她緊抱著自己的手,決絕的離開了房間。


  蕭婉兮一下癱坐在了地上,痛之入骨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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