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八章止戰之威
當那一道冷漠的聲音響起，所有人的詫異目光，都立馬往二樓看去。
隻見一名黑發少年，此時正坐在九煞殿的包廂裏麵，恰好呆在幾名門人的正中央，如鬼似魅，神機莫測，出現得非常的突然。
而諸人定睛一看，卻是驚訝更甚！
因為那名少年，赫然就是最近聲名鵲起的劍道天驕，楚雲！
“老夫沒有眼花吧？”
“這……這真的是楚天驕嗎？”
“據傳此子退守一方，與東夏皇室為伍，他又怎麽會在這裏？”
“但這確實就是楚天驕啊！本姑娘絕對不會認錯的！”
望著突如其來的楚雲，很多人都神色錯愕，嘖嘖稱奇，對此意想不到。
“雲師弟？”
而無極宗眾人麵對如此變故，也是有些措手不及，一時之間，隻能呆滯地看著這一位天驕師弟，紛紛露出狂喜的目光。
他們也沒有想到，楚雲竟然會來至，如同一場及時雨！
至於踩著陸軒的馮超，此時猛然回頭，見到楚雲悄無聲息地落在他的包廂中，也頓時如遭雷殛，整個人顫栗了一瞬。
“楚……楚雲？”馮超瞳孔猛縮，不知不覺間，連聲音都在發抖，他顯然也是沒有想到，自己口中所謂的縮頭烏龜，竟然真的出現了！
“那個四字詞語，你，再說一遍。”
楚雲目光森然，也不說別的，隻是冷冷吐出一句。
“什麽四字詞語？你……你在那裏說什麽？”馮超愣愣地發問，虎軀驚顫，原先囂張的氣焰，頃刻間就消失不見。
諸人險些失笑，這九煞殿的菁英，本來還恥高氣揚，惡人先告狀。
結果，楚雲的神兵天降，卻把這家夥給嚇壞了。
現在，恐怕馮超連自己說了什麽，都已經忘記。
“你，剛才不是侃侃而談，意氣風發，說什麽‘狐假龜威’嗎？”楚雲冷漠，就這麽坐在眾多一臉驚恐的九煞殿弟子中間，沉聲道：“既然你說我楚雲是一隻龜，那麽現在，我就來到這裏，想親耳聽你再說一遍。”
“說，怎麽不說？”
楚雲的目光冰冷，居高臨下地望著馮超，如鋒芒出鞘，利劍穿心，讓後者眼神惶恐，冷汗直流，卻又遲遲開不了口。
“說！”
此時，楚雲又漠然冷叱，令廳堂的空氣，仿佛都變得森冷起來。
在全場人群或竊笑、或戲謔、或緊張的注視中，馮超嘴唇在顫抖，無言以對，一滴肉眼可見的冷汗，從他略顯蒼白的臉龐上流下。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沉默好半天，他才擠出這麽一句，索性裝傻。
事實上，馮超雖然貴為九煞殿的年輕領軍人物，但他充其量也隻是第724位的天榜武修而已，與一般的高手對敵，固然是沒問題。
但麵對楚雲？乖乖……這可是堪比天榜第一的絕世人物啊。
即使給馮超十個膽子，他都不敢再輕挑，因為雙方的戰力，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語，這相較起來，就像是一隻哈巴狗，在麵對一頭史前巨龍！
“我為何在這裏，關你什麽事？”楚雲又冷聲開口，讓附近的九煞殿門人，都嚇得噤若寒蟬，更是完全不敢動。
因為，隻要楚雲指掌一揮，他們就要完蛋，好像人質一樣！
“楚少俠的行蹤，當然不關我事啦。”目光望向咳血的陸軒，馮超閃電般抬起了腳，若無其事地說道：“咳咳，說……說起來，其實剛才我與你們無極宗的衝突，隻不過是口角之爭，算是一場誤會而已。”
“而我自己，也的確是言語有失，汙蔑了楚少俠你的名譽。”
“所以，可否請楚少俠你高抬貴手，不要傷害我的同門？就讓大家相安無事，握手言和吧。”
馮超求生欲極強，臉上火辣辣的，態度一下子就拐了過來。
他真沒想到，在風頭火勢之下，楚雲居然還敢出現，這是始料未及的！
而見到馮超服軟，前後判若兩人，眾人也是偷笑連連。
這囂張的家夥，一見到楚雲本人，竟然就立馬夾著尾巴，現在還主動求和。
變臉也變得太快了吧？
隻不過，瞧見馮超的退縮，楚雲卻沒有任何表示。
他隻是冷漠地坐在那，宛若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得眾多九煞殿弟子都暗暗叫苦。
“嗯咕……咳咳……”
奄奄一息的黎宗，雙目一瞪，直接被嚇得暈死過去。
畢竟大家都知道，楚雲能輕鬆斬殺中位地王，故此，對楚雲而言，他們隻是彈指可滅的小蝦米，而此前，這些人的囂狂，也就是耍耍嘴皮子而已。
眼下碰上真人，他們固然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時候，諸人的目光在兩波人馬之間左右移動，都不知此事到底會如何收場。
九煞殿門人的生與死，隻在楚雲一念之間！
“時候不早，我等要先行告辭……”
“對……對了！這裏有一瓶療愈妖鬼瘴氣的獨門秘藥，對這位刀修道友的康複會有所幫助，我現在就把藥放下，畢竟和和氣氣，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深吸一口氣，馮超厚著臉皮說道，將一個小玉瓶放在陸軒身旁。
說完，瞧見楚雲還是不開口，馮超抹了一把汗，便向一眾門人擠眉弄眼，讓得他們咕嚕一聲，咽了一口唾液，戰戰兢兢地走出包廂。
在楚雲的重壓下，這些九煞殿門人每走一步都膽戰心驚，隻覺得如芒在背，好像隨時都會死！
片刻，當九煞殿一眾集結，正要在馮超的引領下飛速離去的時候。
“隻是拿出一瓶丹藥，你就想走？”楚雲又漠然開口。
馮超等人頓時驚恐有加，連連打冷顫。
尤其是馮超，他也不愚蠢，自然聽得出楚雲話語中“你”字的意思。
很明顯，服軟、求和、送禮，還是不夠！
如果他們想要息事寧人，安然離去，恐怕就要付出更多代價。
“哼！夠了！”實在忍受不住那一股壓力，馮超大吼一聲，紅著眼睛對楚雲說道：“今日此事的確是我們九煞殿挑釁在先，於情於理，這都是我們的過錯！”
“而我對手下門人的管教無方，也是導致衝突激增的重因，既然楚少俠你現在還不滿意，那我馮超現在就以一條腿，來表示我們九煞殿的衷心歉意！”
顯然，馮超是個欺軟怕硬的武者，不過此時他倒也果斷，竟是在一道道愕然目光的注視之下，直接指掌運勁，迅猛下劈而去，將自己右腿給一下子打斷了！
“喀啦！”
清脆的骨裂聲響起，讓眾人心頭一凜，暗暗咂舌，這樣的破碎傷勢，怕是難以痊愈！
但比起丟掉小命，還是能夠接受。
“呃啊啊——！”馮超當下痛哼，滿頭大汗，那些九煞殿門人連忙扶著他，但馮超卻是馬上頂著煞白的臉色，抬頭向楚雲問道：“如……如此一來，咱們就算扯平了，不知楚少俠你滿意沒有？”
聞言，整個廳堂鴉雀無聲，一陣沉默。
就連秋露、衛紫萱等人，都露出肅然的目光，沒有開口說話。
馮超為求保命，以斷掉一腿致歉！
雖然，此人乃是天榜前一千的武者，但並不代表他感受不到痛苦，而這種殘廢般的重傷，縱然能夠借助六七品寶藥快速療愈，恐怕也得承受連日的劇痛，或許還會影響第三試煉。
諸人倒吸一口涼氣，如此沉重的代價，怕是足夠了。
而良久，等到馮超痛得臉色慘白，快要撐不下去，楚雲方才冷漠吐出一字，“滾！”
眾多九煞殿門人，頓時如蒙大赦，立馬攙扶著頭領離去。
人群互相對視，心知這場鬧劇，終歸沒有鬧出人命，以馮超屈辱地自斷一腿而告終！
“陸師弟！”
而眼見危局已解，衛紫萱等人也迅速走過去，將趴在水池裏的陸軒扶起，並調動真元推掌而出，對他進行簡單的療傷。
至於其餘弟子，則是露出崇拜的目光，看向穩坐如山的楚雲。
這就是天上真龍的威勢，不戰而屈人之兵！
昔日的新生第一，如今再次重逢，他居然已經高不可攀了，完全不在同一個層次上！
“楚老弟！你來得真及時，老子一直都惦記著你呢！咳咳……咳……”蒙戰不顧傷勢，向楚雲大笑著招手，隻覺得大喜過望。
“喂喂，雲弟弟，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怎麽到來此地，都不提前告訴我們啊？”項天嬌也是喜笑顏開，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哼哼，你這個壞師弟！”秋露呼喊，眸光漣漣，笑罵道：“說，你是不是故意等到最後關頭才閃亮登場的，害我們剛才嚇了一大跳呢！”
此時此刻，隨著客人紛紛回座，眾人都在套近乎，更有一種重逢的喜悅感。
得見故人，危機也因此而解困，他們自然開心！
隻不過，諸人卻發現楚雲的態度，似乎顯得不太對勁。
他的神色，有些淡漠、疏離。
“其實，你們都得改稱呼了。”忽然間，卻聽楚雲漠然開口，道：“事實上，我現在已經退出無極宗，與你們每個人都再無任何關係，剛才我之所以出麵，也全是因為那人汙蔑我的名聲，僅此而已。”
說話間，楚雲目光淡淡地掃視一臉錯愕的眾人，繼續道：“以後你們出來行走江湖，都要注意一些，莫要因為一時的口頭矛盾，而葬送掉自己的前程。”
“雲師弟！”秋露美眸瞪圓，當即不敢置信地問道：“你這番話是什麽意思？什麽退出無極宗，什麽沒有關係，我怎麽完全聽不懂？！”
“我剛才已經說得好清楚了，秋姑娘。”楚雲露出冷漠的神色，緩緩站了起來，俯瞰著無極宗眾人，淡漠道：“從今以後，我就不再是無極宗的門下弟子，更不是劍晨宮的首席，而今日我到來棲霞城，也隻是為了辦理離宗的手續，至於出手相助……隻算是順手而為罷了。”
聽出楚雲話語中的疏離之意，不論是秋露、蒙戰、項天嬌，乃至衛紫萱和陸軒，都陡然間表情凝滯，隻覺得不可思議！
這一番撇清關係的話，是這個少年能說出口的？
就連廳堂的群眾，都麵麵相覷，沒想到楚雲，居然冷漠無情，似乎翻臉不認人。
原來剛才他的出麵相助，隻是因為馮超玷汙他名聲的緣故嗎？
“雲師弟，啊哈哈，你……你別再開玩笑了，我們還是師姐弟呢！不是嗎？你快下來，我們來聚舊吧。”秋露強行擠起笑容，勉強說道。
倒是陸軒激動，他含著一口血，直接質問：“楚雲！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你最好把話說清楚點！”
“還不明白？”楚雲輕輕搖頭，眼神漠然，高高在上，道：“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對現在的我而言，無極宗的底蘊實在太差勁了，再也不是我楚雲的容身之所，仔細想來，恐怕隻有東域的鼎盛道統，譬如四大正道，才值得我去討教。”
“嗯……沒錯，其實我的意思是，哪怕是烈酒道人先生，應該都再也沒有資格當我的師父了吧？畢竟現在的我，想要勝過令狐前輩，也並非是一件難事。”
“現在，我說得夠清楚了吧？”
“哇！”
聽得此話，不僅無極宗眾人心寒，就連旁觀的人群，都是嘩然不止！
這一位向來以仁義著稱的劍道天驕，是在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大逆不道？
他竟然連有恩於自己的師門、師父都翻臉不認了！
諸人驚歎，難道楚雲自從名動天下，攀附上東夏皇室和四大正道，就原形畢露，整個人飄了？
“楚雲！！！”陸軒瞳孔一縮，嘴角溢血，怒吼道：“你在這裏說什麽狗屁話！！！”
在陸軒眼中，作為其追趕目標的楚雲，絕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但現在經此一說，楚雲與那叛宗而出的段陽，又有什麽區別。
他，為何要這麽說！
“雲師弟，你怎麽變成這樣了？”秋露哽咽，捂著嘴巴連連搖頭，淚眼朦朧。
她隻覺得心裏好痛。
“雲老弟，你別胡說了，大夥兒都在等你回來！咳咳……咳……”
“去什麽四大正道，你可是劍晨宮首席啊！”
蒙戰和項天嬌，也都瞪圓眼睛，幾乎咆哮般大叫出聲。
他們所認識的楚師弟，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但，楚雲顯然不打算再多作解釋。
他神色淡漠，冷冷蔑視下方的眾人一眼，便淡淡道：“就這樣吧，話我已經說完，大家以後就各走各路。”
“畢竟，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差距，太遠。”
說完，楚雲便是直接化作一道閃電，快若驚虹，毫不回頭，在一道道或驚疑、或悲愴、或不解、或不甘的目光中，消失在聽雨樓裏。
“這……”
整個大堂剩下來的，唯有眾人的嘩然、驚歎和錯愕聲音，甚至是一陣無助的低泣。
幾乎所有的無極宗門人，都愣在原地，而陸軒在同樣驚愕的衛紫萱的扶持下，也是憤然咬牙，握得拳頭劈裏啪啦作響。
他們隻覺得直到如今，楚雲方才顯露出本來的麵目，各走各路？好絕情。
隻不過。
沒有人察覺到，遠去少年目光中閃過的那一抹黯然。
“對不起……”
“我必須這麽做。”
一聲輕歎，少年堅定遠去，孤身前行，獨自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