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颼颼的風呼呼地刮著,光禿禿的樹木受不住寒風的襲擊,在風中搖曳著。
陸二老爺陸在業在門口下了車,對旁邊請安的小廝點點頭,便大步向院子裏走去。
阿生替坐在輪椅上的陸震東擋著風,看了看四處透風的涼亭,疑惑地問道:“少爺,您確定要和二老爺在這裏談事情嗎?”
“有什麽不妥嗎?”陸震東眯著眼睛,看著春風得意的陸在業在門口下了車,詫異地問道,“這個亭子地處高處,平時也鮮少有人來,在這裏談事情再合適不過了。”
“可是這裏四處透風啊!”阿生說道,“在二老太爺那兒,您可是費了半天的勁,惹了一肚子的氣,才讓他明白了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把湖州的產業吐出來。在二老爺這兒,您要是再費那麽大的勁,不被氣死,也被凍死了。”他誇張地跺了跺腳,嘀咕道:“難怪人們常說願意和聰明人打交道,聰明人一點就透。可是遇到了這笨人啊,你明明給他指條陽光大道,他不走,偏要往那死路上去。”
陸震東看著陸在業要過來還有段距離,好笑地看著阿生,饒有興趣地問道:“那你倒是說說,什麽是陽光大道,什麽是死路一條啊?”
阿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對上陸震東鼓勵的眼神,想了想說道:“您今天就下藥這件事情已經跟他說的那麽透徹了,如果二老太爺不是太笨、太貪心的話,就應該知道回湖州是對他們一家最好的出路。京城裏的水那樣深,就憑他的腦子,到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淹死的。”
“行啊,我們阿生長進了,居然把事情看地這樣透徹。”陸震東笑著打趣道。
“少爺!”阿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陸在業大步流星地走著,寒風吹著他的鬥篷獵獵作響、肆意亂飛,他伸手抓住鬥篷的邊緣,那光滑的手感,讓他想起了嬌娘那柔若無骨的手。嬌娘溫情款款地替他係著鬥篷,依依不舍地送他到門口,那柔情似水的眼神······嘖嘖,想到這些,他就覺的有一羽毛落在了他的心上。那種想抓怕疼,不抓心裏還癢得難耐······
“二老爺,我家少爺有事找您。”一個怯生生的、不和諧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嚇得陸在業一激靈。他心虛地四處看了一圈,看著站在眼前的阿生,不滿地嗬斥道:“怎麽這麽沒有規矩,就這樣突然間冒出來了?!你是鬼啊,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憋犢玩意兒”瞪了他一眼,罵罵咧咧地繼續向前走去。
“二老爺,我家少爺在那邊的亭子裏等您。”阿生向前跨出一步,擋在了他的前麵。
陸在業正在氣頭上,口不擇言地罵道:“他叫我過去,我就過去?他算個屁呀?!”
“少爺說,想和二老爺說一下關於青草巷子裏的那個嬌娘的事。”阿生對著陸在業的背影,幽幽地說道。
陸在業被驚得一個趔趄,若不是及時扶住身邊的欄杆,臉都已經著地了。“你······”他惱怒地瞪著一臉無辜的阿生。一甩衣袖向亭子裏走去。
陸在業雙手抱在胸前,一派閑適地斜靠在柱子上。麵色平靜,毫無緊張之意。這短短的幾步路,他也就把利弊權衡清楚了,陸震東這個時候來找他無非就是為了他院子裏的那點兒事情,他好生安撫一下就是了,大不了就損失點銀子唄。就算是他知道青草巷子也沒什麽,有容家這個擋箭牌,他也翻不出什麽浪花兒來。
“說吧,這樣急匆匆地找我過來,有什麽事情?”陸在業看著輪椅上的陸震東問道。雖說他站在這裏,詭異的是他居然沒有居高臨下的感覺。
陸震東見他這麽短的時間就恢複了平靜,似笑非笑地點點頭,開門見山地說道:“我剛從二叔祖的書房出來,二叔祖已經同意分家了。趕在年節前,趁著衙門還沒有封印,明天會請京兆衙門的人過府做個見證。”
“分家?!”陸在業站直了身子,吃驚地問道。上下打量著陸震東,眼神晦澀不明。既佩服他的勇氣,又覺得他不知天高地厚。
“是的,二叔祖已經把契約簽好了。”陸震東平靜地說道,“湖州的宅子和鋪子,包括二叔您和三叔成親時,祖父送你們的鋪子,都劃在我們大房的名下。而京城這裏歸二房所有。從此同姓不同宗,各過各的日子。”
“你這是要另立門戶?!”陸在業的語氣很複雜,有吃驚,有震懾,隱隱的還有一絲不安,這股不安從何處而來,他也說不清楚。
“不錯。”陸震東斬釘截鐵地說道,“二叔覺得有是胡記藥鋪的事情後,我們還能親如一家人嗎?就算是你們的心裏沒有一絲愧疚之意,我的心裏卻是有芥蒂的。和這樣的一些隨時會要了你的命的所謂的家人住在一起,我可是寢食難安呐!”
“你······你竟然知道藥鋪的事情?那你的腿?”陸在業皺著眉頭,吃驚地問道,下意識地看著他的腿。
陸震東也不在意他的打量,抖了抖衣襟說道:“我的腿已經好多了,相信假以時日,就能走路了。”
陸在業眼神複雜地看著他,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問道:“那你今天堵我到亭子裏來,不會隻為了閑聊把?”
“二叔果然聰明。”陸震東不陰不陽地讚揚道,看著亭外的景色,幽幽地說道,“這個宅子是爹娘進京是,精心挑選的。娘當時覺得這個宅子太大了,並不同意買下它。可是爹說,西邊那個跨院是給你們二房的人留的。等他在京城站穩腳後,就讓你們都搬到京城來。可惜······”
“有話就直說吧!”陸在業臉色陰沉地打斷他的話。
陸震東不在乎陸在業的態度,高聲說道:“完成我爹的遺願,西跨院歸你們二房,而東邊這個院子歸我們長房。從此分府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