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她站著不動,那支票砸在她臉上之後,就打著旋落在地上,飄蕩在她的腳邊停住,她忽然就笑了起來,笑的前仰後合,一臉的淚水,她掙開何以桀,看也不看那張支票,轉過身去,背對著那兩人而站,有小小的聲音低低的響了起來,沒有哀傷,隻是可怕的平靜:“好,我走。”


  何以桀隻覺得心口上如遭重擊,一時之間,他整個人竟是微微的踉蹌了一下,仿佛有一個東西,正在一點一點的失去,他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而無法阻攔。


  “那就走啊,現在就滾!”杜芳芳囂張的一揮手臂,滿臉得意的笑,她自然很滿意何以桀的說辭,不管他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至少這個男人他願意這樣做,願意給她大大的麵子,這就夠了!


  她又不傻,操之過急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她杜芳芳也不會傻的去做!

  何以桀卻是輕輕拉了杜芳芳一下,微一蹙眉,似是很厭煩的看了聞相思一眼,方才溫柔開口:“芳芳,我來時外麵下雪很大,現在夜已深了,既然我們已經和聞小姐把話說清楚了,我也付了一大筆錢,我們之間也就算是兩清了,既然如此,還是給她留個台階吧,要她明天走,你看行不行?”


  杜芳芳一揚眉,反駁的話幾乎就要出口了,但又被她生生的忍住,何以桀說的也是,既然話已經說開了,他們兩人也就玩完了,她不防大度一次,反而落得一個好名聲,指不定何以桀會因此覺得委屈了她更加心疼她!


  一想到這裏,她一雙眼珠滴溜溜的轉了幾圈,就做出悶悶不樂的樣子點點頭:“我也隻是說的氣話而已,你瞧你問我的話,別人聽到了,指不定還以為我這人心狠手辣不講情麵呢,這麽晚了,自然是等到明天才走的。”


  杜芳芳說完,就去打量何以桀的神色,果然見他眉心舒展,看著她的表情越發的柔和了幾分,她心中雖然還是不甘,但卻為自己這一次押對了寶,頗是得意洋洋起來。


  “那……我們回去吧,別待在這裏了……”何以桀見她答應,就趕忙提出了離開,杜芳芳自然也不樂意待在這裏,一伸手挽了他,兩人親親.熱熱的走出了這棟公寓……


  沒有關門聲,竊竊私語的聲音也很小,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一點點的遠去了,這房子裏就靜了下來,逾是安靜,就逾是讓人心裏的難過放大了數十倍,相思站在那裏許久,直到四周都靜謐下來之後,她繃緊的身.體才忽然一軟,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她就維持著這個姿勢許久,然後一個人緩緩的爬起來,衣櫃裏的衣服,一件一件都十分的華麗,但她視而不見,她找到自己的箱子,對,何以桀說了,拿著她的箱子滾……她不會拿走一樣不是自己的東西,她帶著什麽東西來,就帶著什麽東西走,屬於他的,她什麽都不要。


  她什麽都不要,他的人,他殘忍自私的感情,他大手筆的支票,他給她布置的這豪華的金屋,他給她置辦的所有華麗的行頭,他給她的那些所謂的難得的讓人豔羨的寵愛,那都不過是虛無縹緲的浮雲,從指間穿過之時,連一點點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背上的傷早已痛的要她整個人都麻木了,她將自己最初跟著何以桀那一年帶來的衣服穿在身上,是媽媽給她買的米色的羊絨大衣,很可愛的韓版款式,自從來到他身邊之後,就被束之高閣,她的東西不多,都收在這個箱子裏了,她翻了一會兒,沒找到她自己的鞋子,隻好去鞋架那裏,取了一雙最便宜的穿上。


  剛來A市時,她就是這些家當,當現在狼狽的離開的時候,還是隻有這一隻箱子。


  生活好像轉了一個圈,又回到了原地,但是她,聞相思,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初逢變故慌亂如驚弓之鳥的小女孩,也再不是那個被他奪去了貞.操蒙頭痛哭一夜的小女孩,更不是那個在異地的賓館裏,被他殘忍的親手殺死還孕育在腹中的孩子時,無助的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小女孩,她以往的生活都圍繞著他來轉,而她以後的生活中,再也不會有何以桀這個人。


  她將會讓自己的一切都從他的生命之中消失,她不會讓自己再在他的世界留下一點點的痕跡。


  她是一個固執而又倔強的女孩,她一根筋的決絕用自己證明,她要何以桀有一天後悔,後悔到死也沒有辦法原諒他自己。


  相思拉著箱子走出去,徑自進了電梯,她靠在光滑明亮的電梯壁上,手掌不自禁的貼住自己的小.腹,她輕輕的笑了一下,你們千算萬算,都算漏了一著。


  那一夜,A市的雪下的異常的大,不過是短短一個多小時,就將大地染成了濃重的白色,相思穿著單薄的鞋子踩著積雪,站在空曠無人的街道上,她停下來,緩緩的抬起頭,大朵大朵的雪花,像是天上飄落的眼淚,寂靜無聲的絕望著。


  而她卻不會再哭,午.夜的街頭上,隻有她一人,踽踽獨行。


  世上的女人隻有兩種,一是幸福的一是堅強的。幸福的被捧在手心不需堅強,而堅強的卻是不得不堅強。


  像是一株長錯了季節的雜草一般,聞相思不得不堅強,堅強的求生,堅強的,活下去,活到看著那些人經曆她此刻經曆的一切。


  天大地大,何以桀,咱們有生之年,如果再能重逢,那才是命運的最開始。


  回了他的私人別墅,杜芳芳去洗澡的時候,何以桀給自己的貼身助理打了個電話,這才輕輕舒了一口氣,扯.開風衣的扣子,走到酒櫃前拿出一瓶伏特加,冰涼的酒沿著喉嚨順滑的流淌入胃部,冰寒的刺激要他全身一個激靈,胃也適時的狠狠痛了起來,他蹙蹙眉,指尖撐在眉梢上,閉了眼睛坐著不動,等著那疼痛過去。


  但好像無效,官做的越來越大,酒量就越來越大,而胃就越來越差,疼痛像是撕扯著飄蕩的棉絮一樣,無止境。


  他終究還是忍不住,捂住生疼的部.位站起來走到放藥的櫃子前,左邊第二個抽屜,一個綠色的小盒子……


  心裏默念著,果然就很精準的找到了他一直吃著的特製胃藥,隻是,那個小小的盒子被他拿出來的那一刻,回憶忽然之間鋪天蓋地的蔓延開來……


  他攥著盒子站在那裏,一瞬間好像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她笑吟吟的拿出一個大袋子,嘩啦一下子倒了一個底朝天在桌子上,俏麗的容顏,漂亮的大眼睛是圓圓的,帶著孩子氣的可愛望住他:“喏,我費了好大力氣,打聽出來的這個特效藥治你的胃痛效果最好了,我一口氣買了好多,你吃吃看,如果效果好,我再幫你買!”


  後來吃了,果然效果不錯,他就一直吃著這牌子的藥未在變過,也是她給他把藥收在了這個固定的地方,逼著他記牢,應酬喝多了酒回來,是必然要被她強迫著撒嬌著吃上兩片的。


  她在的時候,他的胃沒有痛過,她一走,他的疼痛就開始了。


  何以桀覺得眼睛有些發澀,房間裏的燈好像太亮了,刺的他淚腺一陣一陣的疼,他微微仰起臉,緩緩眨了眨眼睛,那裝飾著豪華吊燈的天花板上,仿佛是她最後看他那一眼的表情……


  “相思……”他低低的叫一聲她的名字,從心髒深處蔓延出淺淺連綿的疼,他感覺眼角微微的有點濕,伸手一摸,指尖就觸到了冰冷。


  相思,你忘記我,不要再愛我,這一輩子,也都不要,再原諒我。


  杜芳芳出來的時候,就見到他一派悠然自得的坐在那裏喝酒,她一邊擦著濕發,一邊笑嘻嘻走過去,伸手摟住他吻在他頰上:“親愛的,你去不去洗?”


  何以桀放了酒杯,抬手捏住她的下頜,杜芳芳咯咯笑著滾在他的懷裏,何以桀掐住她的下頜,仔細的看了她許久,方才輕輕推開她,聲音淡淡:“嗯,我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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