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拈花笑
“你那意思他還是多此一舉了?”臉上總帶著閑散笑容的孟公子,頭一回帶了點兒怒氣,“陳克明,竇曉峰再怎麽能幹,他們也隻是管理上的負責人,他們的身份是打工的。對內對外,他們的影響力和你這個實際持有人沒法比。你想想看,員工很久見不到自己的老板,會是個什麽心態?會不會覺得老板對他們這一塊都不重視了,會不會因此產生懈怠情緒?還有陳克明竇曉峰他們,職業經理人,再怎麽有責任心,到底是在為你賺錢,你自己總不去,他們會一直像現在一樣負責任嗎?”
林歡顏還要撥弦,被孟逸浩給阻止了。
順手拿起林歡顏抱著的吉它,放在一邊。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歡顏點頭:“聽見了。員工要是不好好做,就扣獎金啊,還可以換人,我們的管理製度很完善,每季都有末位淘汰。至於陳克明竇曉峰他們,過一陣子給他們一些管理股,直接和他們的利益掛鉤,不就可以一直很努力很負責了嗎?”
孟公子深吸了口氣:“給管理層或者員工股份這事,是柄雙刃劍,用得好會促進企業發展,用不好會直接毀了企業根基。聽你現在這種隨意的口氣,我就能斷定你還沒到可以用這柄劍的火候。我現在不和你探討這個,我說的是你現在的狀態。”
“什麽狀態呢?一直緊繃著,隨時拚盡全力,算計著爭著,沒有一刻安穩的狀態嗎?”林歡顏也不氣惱,淡然地回頭扭開桌上的錄音機,“下飛機沒多久就來我這兒了吧?還拎著行李箱呢。看你也挺累,飛來飛去的,聽首歌,放鬆一下。”
孟公子不想聽歌,他隻想和林歡顏把事情談明白,然後回酒店好好睡一覺。
可那女聲和著單調的吉它配樂傳出來,隻一句,就把他的心,牢牢地抓住了。
“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變換
到頭來輸贏又何妨
日與月互消長
富與貴難久長
今早的的容顏
老於昨晚
……
眉間放一字寬
看一段人世風光
誰不是,把悲喜在嚐
海連天走不完
恩怨難計算
昨日非今日該忘
……
海連天走不完
恩怨難計算
昨日非今日該忘”
聽著聽著,孟公子原本帶著忿忿然的麵孔,漸漸放鬆起來。
嘴角微微翹起,帶了一絲笑意。
不是他慣有的那種帶點兒輕浮的貴公子似的笑,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平和安然的笑。
音樂聲漸漸淡下去,直至整首歌結束,孟逸澤還保持著原來的的坐姿,之前的笑意。
“怎麽樣?好聽吧?”林歡顏問。
孟逸澤不自覺地點點頭。
“是不是聽了以後就有一種萬事看開,清淡出塵的感覺?”林歡顏再問。
孟逸澤猛地收攏起臉上的笑意,看向林歡顏:“萬事看開?你看得開我看不開!玫瑰是我在東北第一次投資,以孟家的名義公開入的股!這就不是幾百萬的事兒,這關係到我、我們孟家以後在東北的布局。你要出塵我不管,你要出家我都不管,玫瑰會所你必須給我做好!”
“誰說我出家,你才出家呢。”林歡顏回道。
孟逸澤呆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麽。
然後,也不再教訓林歡顏,也不再要求她去管生意,而是指了指桌上的錄音機。
“這個,你自己錄的?”
歡顏點點頭:“是啊。”
“以前沒聽過,詞曲也是你自己寫的?”孟逸澤問。
歡顏再點點頭:“是啊。”
“你還會譜曲?”
歡顏再點頭,但這次沒回答。
有點兒心虛。
她哪會譜曲啊,譜倒是識的,但離自己譜出來還有很大的距離。
都是憑著以前的記憶一點點摸索出來的,而且隻有少數能彈出伴奏來,大多數都是她自己清唱的。
想要根據記憶彈出來,太難了。
孟逸澤示意了一下:“把這個,給我翻錄一盤。”
雙卡錄音機,一邊放錄好的磁帶,另一邊放空白的,按個鍵子就能翻錄,很方便。
林歡顏略猶豫了一下。
孟公子一挑眉:“一天天的不幹正經事,我走了兩個月你在家歇了兩個月。就弄出這麽首歌來還算聽得入耳,管你要一個翻版的還不肯給了?”
林歡顏到底有點兒理虧,隻好答應:“那你隻可以自己聽,不能拿出去給別人。”
孟逸澤呲地一笑:“就你自己鼓搗出來的破歌,還就幾個音的伴奏,你還怕我拿去賣錢啊?我想賣,那也得有人買啊。”
林歡顏扯了扯嘴角,小聲嘀咕:“破歌你還要……”
孟逸澤聽到了,回她:“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聽聽,就是要聽破歌,不好聽才能讓人昏昏欲睡。你快點兒,別耽誤我回去休息,坐了一天車,累。”
林歡顏隻好不情不願地,給他錄了一首。
孟公子就是個心口不一的,嘴上說著是“聽得人昏昏欲睡的破歌”,到底又從林歡顏錄好的幾盤裏選了三首,一共錄了四首回去。
歡顏笑話他,說你這入睡還挺困難,“破歌”得聽好幾首。
孟公子拿了磁帶走了。
臨走前和林歡顏說:“我現在太累,等我補了覺明天再來找你,好好跟你說道說道。接下來玫瑰那邊怎麽辦,你晚上別睡覺好好想想,明天得給我個說法。”
標準的翻臉不認人。
標準的過河拆橋。
標準的雙標!
他自己回酒店補覺。
卻讓別人晚上不許睡覺。
他拿了人家的歌走。
卻讓別人給他一個說法。
這,什麽人啊……
林歡顏大概猜出來孟家是怎麽發達的了。
估計就是這種“看到好的拿過來,然後一臉理所當然,繼續對別人提要求”的打法!
晚上倒是真認真想了想,對自己這麽多天“不幹正經事”的行為也真有些愧疚。
孟逸澤說的其實還挺有道理的。
再怎麽說,陳克明竇曉峰他們也都隻是管理者,用後世的話說就是高級白領,最多不過是CEO之類的。
也不是說他們不盡心,可和真金白銀投資進去的老板,心態終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