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挑戰
玄羽起身,沒有理會身後那一幹丫鬟驚異的眼神。
把散落在地上的紙球一個個撿起來,撫平,之後堂而皇之的壓在木質的小箱子裏,珍藏時的眼神分明有著落寞,有著懷念,還有,一些更深層次的不可言說的情愫。
雖然那些丫鬟們置身事外,可也被那樣的眼神看的心裏難受。
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男不鍾情?
更何況,那個懷春的少女貌若桃花,氣質非凡,所以,眼前這個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且容貌昳麗的左相,鍾情於她就不足為怪了。
可丫鬟們仍舊不能容忍,再怎麽鍾情,那也是三皇子的側妃。
所以,在晚飯的時候,那些丫鬟們得意的紛紛以各種理由在不同的時間段請假而出,有的說是采買胭脂水粉,有的說是添置衣裳首飾,更有甚者說,家裏養的豬死了,娘親讓回去看一看。
而玄羽都慷慨的一一應允。
於是,晚飯的時候,平時人滿為患的廚房中,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玄羽咀嚼著幹而澀的青菜,忽而輕輕一笑。
用過晚膳,什麽都沒有收拾,便一頭紮進了書房中。
僅剩的幾個丫鬟竊竊的笑,用眼神示意著彼此,左相又去畫桃花了呢。
是啊,另外的丫鬟便跟著笑,不由便笑出了聲。都畫了這麽多天了,每天都是桃花、溪水,那背景圖總是換,卻一次也沒畫出個人來。
於是便沒有人再以端茶送水的名義去書房監視玄羽了。
玄羽在房門的那一麵聽得真切,冷冷的笑了笑,轉身便打開了書櫃。
拉出第二個隔層,一個黝黑深邃的地道,訇然眼前。
右相府。
“哎呀,就你狗鼻子靈!”來人正是沈覺。
同樣的一襲白衣,兩鬢略顯斑斑,卻讓人感受到一種傲然不屈的文人風骨。
“我在那邊聞到沈大人又煮了雪峰茶,特地來嚐個鮮。”
玄羽笑著,毫不客氣的在湖中心的石欄上坐下,看著湖水中有些渾濁,不由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沈覺隨手從身後的石桌上端過一個彩釉的瓷碗,挑起裏麵的肉絲就扔了進去。
“這叫什麽七星魚,隻吃新鮮帶血的肉絲,你看它是不是挑剔的很?”
又是一道肉絲飛流入湖。
“不過這魚好看的很,說是隻能在溫水池中養活,好像還可以在不同的壞境中改變自己的顏色,你看,每當夕陽將落的時候,它就會變成暗紅色。”
沈覺興致勃勃的說著,玄羽也注視著湖水,看湖水夾雜著一絲絲的血腥變得更加的渾濁。
“來,嚐嚐我的雪峰茶。”沈覺得意的將彩瓷碗放回石桌上,親手沏了一杯茶遞給玄羽,閑散的靠在欄杆上笑道,“這雪峰茶可是采自雪山頂上的,據說得在它照到清晨第一縷太陽的時候就采下來才能保留下夜裏清涼的味道,其炒製流程之複雜,世間少有!”
“也就你才有這閑情逸致。”玄羽含笑抿了一口茶,皺眉道,“還欠些火候,這麽好的一壺茶葉,讓你沏來,可惜了。”
沈覺像是不信,低頭去嗅杯中的茶味。
也撫掌笑道,“果然欠些火候,你小子,有長進啊。不如就把這餘下的雪峰茶送給你好了,反正我也沏不出火候剛好的茶來。說實話,這可是我最近幾天弄的最好喝的一次了。”
玄羽也不推辭,笑著接下了那包雪峰茶,揣在懷裏,忽而正色道,“沈大人,玄某今日,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哦?我說嘛,今日拿了我的茶,還有什麽要我做的啊?”沈覺笑問道。
玄羽向前,附耳低語。
或許,他們之間的談話,就連天地都無從得知。
唯有天邊卷雲,看見沈覺的臉色,與天空一同黑了下來。
剛下過雪,凝了冰的地方,更添了一絲寒意。
話畢,沈覺隻看著湖水中聚成一團的七星魚來,依舊笑著,“我看這魚兒是活不長嘍……”
沒有人回答。
剛剛還在他身旁的玄羽,忽然就不見了蹤影。
這時,有一個太監邁著急匆匆的腳步走過來。
站定,四處張望了一番後,抖開明黃色的聖旨,讀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西洋人進貢我天朝一台計算之怪物,言其計算可快於算盤,三皇子當朝比試,若輸便給那西洋人賠禮道歉,若贏,便讓那西洋人將製作此物的流程悉數上呈天朝。萬望右相可去做個見證。”
沈覺又將一條肉絲扔進湖中,方才轉身問道,“都有誰去?”
那個年老的太監將聖旨遞給沈覺,急道,“奴才不知,皇上隻命令奴才一定要將右相請到。”
沈覺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不然為何在大晚上的偏偏派太監傳了聖旨來。
自然跟在那太監的身後進了宮。
太和殿。
宮燈長明。
之後,他便看到了一旁的玄羽,正從另外一個門穩穩的跨入。
沈覺冷哼一聲,一甩袖子走向皇上。
“微臣沈覺身有不適,恐無法擔此重任,還望皇上多多倚重左相,左相年輕,日後定可有所作為。”
剛剛走至他身旁的玄羽聽到這句話明顯的一愣,隨即躬身,學著沈覺的樣子朗聲到,“臣玄羽年幼無知,恐無法擔此重任,還望皇上多多倚重右相。右相老練,經驗豐富,眼下便可有所作為!”
皇上對他們一來就發生內訌很明顯的不滿意,不過一直繃著的臉色卻鬆了鬆。
若是兩大丞相聯手,他這個皇上的日子就不好過嘍。
一旁傳來陰陽怪氣的笑,沈覺和玄羽難得一致的抬起頭去看在一旁笑得西洋人,很奇怪的衣服,窄窄的袖子,上衣後麵還拖著兩根難看的長條子,褲子更是緊的將那人緊致的身材勾勒了出來,鞋頭尖尖,怎麽看怎麽難看。
還真是蠻夷之地的西洋人!
“皇帝陛下,這是臣發明的計算機。”那人操著一口別扭的漢語,掀開一直蓋著什麽的油布。
一個龐然大物呈現在眾人眼前。
“那個說要用算盤與我比試的人再哪裏?”那西洋人好笑的四處張望,隨即又自言自語道,“該不會是害怕輸掉不敢來了吧。”
正說著,一聲悠長的通報從門口傳了過來。
“三皇子蕭琪,攜側妃桃花兒駕到——”
沈覺的背僵了僵,玄羽剛剛抬起的頭又低了下去,隨即又滿懷期望的看向門口。
直至看見那一襲翻飛的粉色衣角。
他知道,一定是她。
奇怪的是,他竟然莫名的想要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