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宮宴
又是兩天相安無事。
自那日陳續坤提出了要求,陳應便把陳續坤帶到了自己身邊,在右相府附近買了一間簡單的小房子暫時安頓下來。孟凡楊和陳續坤日日跟在陳應身邊,名義上是照顧他的衣食住行,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兩個七八歲的孩子怎麽照顧一個大人?於是馬上便有好事的官員將自家的丫鬟小廝送入陳府。
陳應也不推辭,一一笑著收下。
於是,原本就不怎麽大的陳府裏,因為這些丫鬟小廝,更加的熱鬧。
熱鬧的時間久了,傳到皇上的耳朵裏。皇上近日因派玄羽去了草原而萬分歡喜,心中還想著一石二鳥之計名不虛傳,聽到陳府如此的熱鬧,也不由自主的想要聚在一起好好熱鬧一下。
一來,自采納陳應的建議後,邊境漸寧,算是為陳應慶功;二來,宮中的兩個女兒都到了適婚的年齡,也是讓她們看看可有合適的郎君,早日離開皇宮這個是非之地,也好。
“怎麽樣?都吩咐下去了?”
皇上手執朱筆,遲遲不曾在奏折上落下,而是凝神望著空闊的大殿,低聲問道。
“回皇上的話,一早就吩咐下去了。”一旁的夏公公整了整手中的拂塵,諂媚的笑著,“到底是皇上,幾家富戶都急著請皇上去他們的花園裏擺酒席呢,誰不知道皇上去誰家裏都是天大的榮耀,哎呦呦,他們爭的,怕是連六皇子的門檻都要踏破了。不過皇上,老奴就是不明白,往常這事不都是由禮部操辦麽?怎麽如今到……”
皇上笑著皺皺眉,“夏公公難道忘了?”
夏公公立馬噤聲,手中的拂塵卻是一抖。
天威難測,誰知道多說一句話,等著他的又是什麽?
“你去協助禮部操辦吧,該請的人務必要請到。”皇上淡淡一笑,好像完全忘記了剛剛一會兒事,“馬上就到時間了,你看著去辦吧。”
“奴才遵旨。”夏公公不敢多留一刻,屏著氣退出了養心殿。
“哎,夏公公,咱們那宮宴在哪裏舉辦啊。這是劉大人托人送進來的東西,找不到地方安置,說是讓我找夏公公……”小朱子托著一個華麗的包裹笑問。
“哼!”夏公公剛剛在皇上那裏遲了一肚子氣,巧就巧在遇見了宮中最為窩囊滑舌的小朱子,於是冷冷一笑,“這咱家的怎麽知道?你說的又是什麽劉大人?誰知道這包裹裏放著什麽?”
小朱子賠笑說道,“夏公公,是奴才的不是,沒打問清楚,這不才來問夏公公您麽?這包裹裏可是貨真價實東珠和紅珊瑚,要不……”話還未說完,手已經伸進了包裹裏,隱約聽得什麽碰撞的清脆的聲音,夏公公眼睛一眯,也沒有阻止。
“這可是上好的東珠啊。”小朱子笑笑,寬大的袖子遮住夏公公與他相握的手,“皇上等著妝點大殿的,所以……還望夏公公指個明路。”
“好小子。”夏公公在袖裏掂了掂東珠,臉上的表情也好了很多,拂塵一揚,指著不遠處的五良殿笑道,“以後可不許糊塗了!”
“那是那是。”小朱子一直保持著任人宰割的表情,看著夏公公仰首走遠,一直笑著的臉才鬆懈了下來,狠狠的把什麽扔在了養心殿前的台階下。
我讓你狂!到地府狂去吧!
小朱子嘿嘿一笑,一轉身就看見了笑嘻嘻的小明子。
“好久不見啊小朱子,幹什麽去?”
“我去送些東西,之後要去右相府接右相大人和陳大人前來,時間差不多了。”小朱子笑著回答,順手揚了揚手中的包裹。
再次別過。
路上不時地有人看問候小朱子,小朱子不時地堆起勉強的笑。
好懷念麵具啊……
起碼,都是假的。不像這樣,明明都是假的,卻要裝成真的。
宮主的決定,可真是英明。
越是這樣想,他就越懷念宮主。此去一別,何日再見?
算了,還是先去接那個女人吧。
據說,她現在貌似在右相府旁邊住著,還起了一個新名字叫陳應?可真是無聊……
太陽不知不覺的落下,唯一的光輝都撒給了這座恢弘的皇城。
宮宴。
千盞長明燈早早燃起,籠罩著五良殿好似仙境。
不知是不是因為月色特別的美,夏公公守在五良殿的殿門前,嘴角竟似帶了一抹笑意。
“皇上駕到——”
一聲高喝。
老早便隨著沈覺等在殿內的陳應一個恍惚。
這個情景……
多麽的熟悉嗬。
沈覺拉了一把陳應,讓他跪下去。
一直跪在前麵的安陽王忽然回過頭,燦若星辰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
這小子……感覺有點熟悉啊。
“吾皇萬歲——”喊聲震天。
皇上笑著走下金攆,象征性的扶起沈覺等幾位老臣。
“今日我們聚一聚,不過是君臣同樂,各位愛卿不必拘禮。”禮節性的笑著,緩緩的走向陳應,“若無陳先生安邦之策,便沒有今日太平景象。所以,此次宮宴,取為陳先生慶功之意。”
陳應不好意思的站起身,“若無皇上的信任,何來安邦之策?這第一杯酒,理應由微臣敬皇上,萬望皇上莫要推辭。”
皇上爽朗一笑,“同飲同飲!”
陳應仰起脖子,餘光瞥見皇上的龍椅後珠簾窸窣。似有女子的笑與混雜的香氣傳來,偶爾還可看見珠簾下上好衣角。
這算是變相的相親麽?
陳應微微一笑,忽而想搞一個惡作劇。
趁著皇上端著酒杯回到了龍椅上的一刹,陳應再次端起酒杯,對著皇上的方向,遙遙示意。
珠簾後的低語停了下來。
皇上在轉身坐下的一瞬愣住。
群臣竊竊私語。
陳應微笑著舉杯,不著一字,盡得風流。
沈覺拉拉陳應的袖子,讓他坐下。陳應對著沈覺笑笑,心想不就是懷春少女暗戀少年得誌的英俊帥才麽?你們一個個的,怎麽都呆若木雞了?
此時有朗朗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宮宴怎麽可能沒有我呢?不好意思,諸位,在下來遲了!”
陳應一直舉著的酒杯放下來。
這個人……
有一襲月白的衣角飄進,隨後是那熟悉的銀色的麵具。
陳應心內狂喜,麵上卻依舊不動聲色,“呦,左相大人不是去草原了麽?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玄羽帶進的風吹的兩旁的蠟燭閃了閃,“玄某一向愛熱鬧,這麽熱鬧的宮宴,缺了玄某怎麽行呢?所以玄某就回來了。”微眯的眸子環顧整個大殿,笑問道,“怎麽,難道僅僅是因為來遲,就沒有玄某的容身之處了?”
皇上愣了愣,笑道,“那裏,原以為左相一去千裏,非數月不能回來,而這次宮宴又備的突然,所以便……”
“罷罷,我既然來了,便會有一襲之地。”玄羽伸手打斷了皇上的話,笑著看向陳應,“陳先生,你說,可是?”
玄羽與皇上的第一回合,陳小子被扭成了麻花……
於是剛剛引得皇上龍顏大怒的陳應耍流氓事件先告一段落了,畢竟陳應最多隻是玩心太重,而玄羽,同樣年紀輕輕,卻難以捉摸。
“左相就坐在陳先生那裏吧。”皇上一如既往的隱忍。
“多謝皇上賜坐!”玄羽倒是安分的給了皇上一個台階下。
安陽王笑著回頭去看後麵的陳應與玄羽,“兩位先生皆是當世奇才,不知蕭某可能請教一二?”
陳應笑道,“王爺有話便問就是。”
蕭琪笑道,“久聞左相大人畫名盛茂,不知蕭某可有福氣一飽眼福?”
玄羽笑了笑,沒有回答。
心裏卻暗罵了幾句,小樣的,不是看過我畫的桃花了麽?你還想看什麽?但麵對著這麽多的人,他也不好發作,於是笑道,“不知王爺希望微臣畫什麽?微臣定當全力以赴!”
“一幅畫而已。”蕭琪笑著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左相不要這麽緊張,說什麽全力以赴。蕭某隻是好奇……左相能否畫出陳先生的神風韻骨?”
陳應撇撇嘴,假裝沒有聽見似的去喝杯子裏的酒。
卻不防用力太猛灌下了許多,嗆得他眼淚鼻涕都流了下來。剛好聽見玄羽的笑聲,“這還要問陳先生可否願意啊?”
陳應難堪的點點頭,笑道,“還希望左相大人別把我畫的太醜了啊,可還是要留一兩分薄麵的好。”
還未等玄羽答話,蕭琪站起身,對著皇上笑道,“父皇,左相答應為我們畫畫陳先生的韻骨了,不如讓我們先看看左相的畫名是否名不虛傳,可好?”
皇上點點頭,示意夏公公去取文房四寶。
京中才俊多佩服玄羽畫技,一聽到玄羽願意當中展現,無不是伸長了脖子等著看。
玄羽口中含了一口酒,噴入研好的墨中。
眾臣鴉雀無聲。
睡都不知道,這是幹什麽啊。
蕭琪卻是會心一笑,不就是提醒自己還沒有忘記自己夜探左相府那次麽?那又如何?
沈覺因為自玄羽來了陳應一直都在和玄羽答話而心懷不滿,看到所有人都在看玄羽作畫,不由的也生起一點好奇心,順著眾人為他空下的縫隙看去。
一旁的陳應笑著,心裏卻警惕的很。
師父……你可千萬不要被蕭琪騙了,畫出了與桃花相似的風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