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宮變
正陽王回到自己的府邸,回想著宮宴上阜陽王反常的動作,嘴角的笑意忽然凝注。
起身,披衣,開門,所有的動作都是一氣嗬成。
“王爺,這大晚上的,您去哪裏?”馬上有伶俐的小廝從馬廄裏牽出他騎慣了的綠耳馬和一匹普通的黃色快馬,將綠耳的韁繩遞到他的手裏。
“我去軍營看看。”
正陽王翻身上馬,嘴角再次咧開。
那小廝跟著蕭玉上馬,馬蹄得得,揚起風塵。
如同這不平靜的夜一樣,左相府同樣的不平靜。隻是那不平靜,蘊藏在嬉笑的背後,更讓人提心調膽,不敢放鬆絲毫。
“左相今天的畫作可真是絕筆啊。”劉守中坐在桌子旁,手中還捧著玄羽畫的陳應,“陳先生雖是人中龍鳳,可常人看去難有如此氣度,倒是左相,把陳先生通身的氣量都畫了下來。”
“世人無目者,多矣。”玄羽淡淡一笑,又是一杯酒飲下。
劉守中被這句話噎著了,臉色很不好看。
玄羽撇了撇劉守中,果然是死腦筋的老頭子,說別人壞話的時候隻能自己說,別人聽,若是有人插進一句話便心生不滿,這樣子還算是白鹿書院的司業?
如此沒有氣量沒有胸襟,如何統領莘莘學子?如何為天下典範?
這皇上老兒,選劉守中做司業,可是別有用心?
玄羽微微眯起了眼。
忽然想起今天離去時蕭環說的一句話:我倒要叫你瞧瞧什麽才是真正的主見!
心中一動。
“劉大人。”玄羽起身,“適才是晚輩唐突了。”
劉守中哼了一聲,笑道,“左相何來唐突?左相大人位高權重,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左相的份內之事,倒是劉某不識好賴了。”
“哪裏哪裏。”玄羽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揖手道,“劉大人若是如此說來,玄某卻不敢當了。玄某年輕,若是有許多不妥當之處,劉大人當以表率之心包容體諒,或是指教。可劉大人倒是如此的冷嘲熱諷,倒顯得玄某皮糙肉厚,什麽都不懂了。”
劉守中被玄羽的話戳著了痛處,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馬上有和事老跳出來笑道,“兩位大人都是人中龍鳳,何必因為這區區小事掛心。”
玄羽看了一眼那和事老,和事老忙去看比玄羽還溫順點的劉守中,“劉大人,今日五良殿上,阜陽王對這畫倒是感興趣的很,要不……麻煩您老跑一趟,請阜陽王也來賞賞這畫如何?”
劉守中冷哼一聲,扭頭走出屋外。
那和事老緊跟著走出來,拉住劉守中的胳膊,笑道,“劉大人消消氣消消氣,左相也是年輕氣盛而已,您老人家一輩子聰敏,怎麽能犯得著為這事和他生氣?”
劉守中不說話,臉色卻好了很多。
“劉大人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裏能撐船……”那和事老繼續說著。
“你回去吧,請阜陽王,我一個人夠了。”劉守中回頭看了一眼那和事老,自顧自的朝前走去。
“……”
此時,左相正低聲問身後的方伯,“剛剛那個和事老……”
“是王欣大人。”
“哦,禮部侍郎王欣吧。”玄羽淡淡一笑,從桌子上拿過王欣喝過水的被子,“扔了。”
方伯領命而去。
王欣恰好回來了,碰見了抓著被子要去扔的方伯。
“這是……”王欣不解。
“嗬嗬,這杯子不小心被摔了,沾了泥土……所以……所以去給王大人換個杯子用。”方伯依舊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嘻嘻笑著。
“哎呀,也沒摔壞,就這麽扔了太可惜了吧。”王欣笑著取過杯子,“我來用吧,我不嫌髒。”
玄羽笑笑,“我嫌髒。”
“……”
方伯笑著把杯子扔了,很不好意思的又給王欣拿了一個新的杯子。
王欣並沒有感到有什麽不妥,道過謝後笑著接下,“左相可真是好性子,左相可知那劉大人說了什麽?”
玄羽像是來了興致,“說了什麽?”
“他說去請阜陽王,阜陽王不一定會來,就因為阜陽王不可能給你麵子。”王欣想要挑起玄羽的怒火,繼續編道,“他還說左相大人為人尖刻,恐怕……”
玄羽微微一笑,抬手將王欣的杯子再次扔到地上。
杯子裏滾燙的茶水有一兩滴濺落在了王欣的衣衫上,絲絲的水汽冒起,環繞地磚。
“不給我麵子?隻怕是他請不過來!”
王欣再一次成了悲催的受害者……
他說了好半天話,真的渴了……喝杯水怎麽就這麽困難呢?
劉守中遣走了王欣,嘿嘿一笑。
所有人都以為他年老好蒙騙麽?就連一向怯懦的王欣都敢來指使他做這做那了?不就是去請阜陽王麽?恐怕今夜阜陽王是去不了了,因為,阜陽王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奪位。
劉守中是阜陽王隱藏著的為數不多的謀士之一,正是因為劉守中在朝堂上常和阜陽王唱反調,所以皇上從未把劉守中當做阜陽王的謀士,而劉守中更是一直以牽製阜陽王的重要力量出現。
可是今夜,他必須顯形了。
作為阜陽王的重要謀士之一,他在今夜的奪位行動中,起了重要的作用。
夜風習習吹過耳邊,在他聽來,更像是戰鬥前的號角。
這天……要變了……
阜陽王府燈火通明,透過紗窗,隱隱看到阜陽王負手而立。
終於等到這一天啦……
劉守中心中湧起莫名的感傷,誰知道這次成敗如何?不過,便是輸了也罷,至少可以青史留名……隻是,苦了自己無辜的妻兒了……
快步走進阜陽王府。
劉守中忽然覺得今夜的守衛有些奇怪。
往日哪有穿戴這樣嚴實的守衛?
想到今夜的動作,或許是阜陽王故意如此吧。
於是劉守中沒有多想,挑起門簾跪了進去,“王爺,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阜陽王轉過身,笑笑。
“還好父皇早早把禁軍交給了我,今天可算是派上用途了。老師,辛苦您去三元閣探下父皇的口風。”依舊是溫文爾雅的笑,此時卻多了一種莫名的貪婪。
劉守中領命而去,黑暗裏,一隊士兵整裝待發。
而他們以為,別人什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