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比試
夕雲一看又是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冷冷一哼,素白的衣袖挽起,滿不在乎的瞟過全場。忽而隔著煙火看到玄羽模糊的眼神,心裏有什麽被撞了一下,想了想,後退了幾步,將自己的衣袖放下。
“來吧。”
朱雀拍著胸脯道,“小弟我讓老姐姐三招。”
陳應隔著窗子看的明白,這一場比試下來,怕是有人會得到她應得的下場。草原上的風俗,既然簽了“生死令”,便可以毫無顧忌的打了,可以一直打到傷了殘了,甚至的死了,或者在兩個人都不想打的時候,就可停下。
陳應嚐試著動了動自己的腳,仍舊是麻而酸,裹著那樣一層粗糙的棉布,真不知道那夕雲是有心還是無意。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窗外卻沒有傳來絲毫的動靜。
怎麽回事?
陳應凝神看去,隻看得到影影綽綽的人影。其餘的人,都圍著篝火坐下,屏息等著場子中央的兩個人動手。
已經有人按捺不住開始呼喊了,“夕雲,給咱們狠狠的打這個闖入草原的禍患!”
禍患?
朱雀一愣,看向玄羽。
玄羽的臉隱在麵具後,隨著煙火飄散,看不分明。
“妖精,禍患!誰準許你們闖入草原的?”
“滾出我們的草原!”
“給我們滾出草原去!草原上不存在殺戮與血腥,都是你們那些文縐縐的彎腸子的中原人搞的鬼!”
後來,不知誰索性站起,手中舉著半塊磚頭,高高的站起,“中原人的走狗聽著!這裏是草原,不是你們那個鬼中原!不要把草原當做你們的家而為所欲為!如果這裏灑上草原人的一點熱血,我便要讓你們所有的中原人在血海裏沉浮,永不超生!”
“滾出我們草原去!”
“滾出去!”
“草原不歡迎你們!”
“……”
朱雀看向玄羽,玄羽的臉色是溫暖的,隻是那麵具,染上了一層寒意。
隔著窗子的陳應獨自著急,隻是因為未曾暴露在眾人的眼光之下,想些事情還是可以慢慢的理清頭緒去想。比如說,師父等人為何要趕來草原?即便是因為老老忠順王被謀殺,一路上耽擱了那麽長時間,也不在這一時半會兒上。又比如,為何簽“生死令”的時候,一直伺候在鐵木格身邊的人那麽快速的就拿來了紙筆墨硯?草原人一向粗曠,或許不會注意到這些,即便是注意了,也不會多想,可眼下這樣的情形,能不讓人多想麽?
草原人如此闊達,怎地會說出這樣文縐縐的詞語來,而這些人為何一呼便應?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早已預謀好的一般。而且策劃這一切的人必定是一個聰明人,知道利用鐵木格身邊的中原女子夕雲,也懂得讓夕雲挑起朱雀的怒火,而後在這裏上演著所有的所有。
隻是這人,怕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吧。
陳應冷冷一笑,隔著窗,仿佛看見玄羽看向自己所在的方向,陳應慌忙縮了縮脖子,可透著那點點星火,又分明覺得玄羽臉上的表情……很溫暖,很貼心。
像是在笑。
是了,陳應暗自點頭,師父一定也是發現了這裏的蹊蹺。
所以才會如此輕鬆而坦然吧。
陳應一仰頭,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床上。
朱雀還站在場子中央,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有點迷茫。剛剛還是熱情如火的草原人民啊……怎麽突然間就變成暴民了?難道真的隻是因為那一紙“生死令”麽?
還是另有企圖?
朱雀求救似的看向玄羽,玄羽站起身。
背對著他。
手在背後狠狠的一沉。
朱雀明白,眸色一暗,看著早已不耐煩的夕雲,把旁人的喧囂拋之耳後。
低聲道,“來吧。”
夕雲讚許的看了看朱雀,原以為在如此浩大的聲勢下他會退卻,不想卻執意迎頭而上,此份勇氣與執著,實在難得。
於是微微一笑,學著朱雀的樣子拱手,“承讓了。”
既然已經說出了這句話,便沒有了回旋的餘地,朱雀看著夕雲變幻莫測的掌法和腿術,在心裏默默比劃著,想著該從那裏破這些詭秘的招數。
然而還未反應過來,夕雲一掌已然劈過。
到底是女子,掌風淋漓,卻狠辣不足。
朱雀微微一笑,側晃了晃身子,佯裝中了招,眼看就要倒下去了,夕雲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敢相信的喜悅,上前托住朱雀,“怎的如此不經打?”
朱雀趁勢起身,一腳踢在了夕雲今夜裝扮的妖嬈的麵上。
夕雲捂住嘴,狠狠的看向朱雀,心道,有心讓你,你卻如此的不識好歹,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鐵木格回頭看了看玄羽,玄羽依舊背對著場地,那張銀麵具環顧四周,看起來很是得意的樣子。鐵木格站起身,走到玄羽身邊,“左相,你的那個屬下,可能要給你丟醜了。”
“是麽?”
玄羽毫不在乎的說著,“丟便丟了,我也不是常勝左相啊。”
“可是簽了‘生死令’的呢。”鐵木格再一次好心的提醒,“要不我叫他們停了罷。”
“哎,何必費事?”
玄羽輕輕一笑,揮揮手,“年輕人好好玩一玩,樂一樂,何必要這樣的拘著他們?今天可真是難得的一天啊。”
“是啊,對左相來說,或許實在難得。”
鐵木格語氣含糊,不知是誇是貶,看玄羽沒有讓朱雀退出的意思,自己也不好說些什麽,複又在火堆旁訕訕的坐下,旁邊一人附耳,對著朱雀指指點點。
鐵木格狠心道,“反正是簽了‘生死令’的,何必管他?”
“是啊,簽了‘生死令’的。”玄羽坐下,眼神似是不經意間瞟過那個窗子裏麵,“無論是傷了殘了,還是死了,都是無妨,也並不影響你我的情誼,忠順王何必如此多心?”
“哪有哪有。”鐵木格在斟酒的一瞬瞥見玄羽看向那帳子,心裏一驚,卻依舊是笑著,“來,如此良辰美景,你我何不多喝一杯助興?”
“等等。”
玄羽推開杯子,興致盎然的看著場子中央的兩人,“何不等他們分出個勝負再喝?”
“哈哈,左相果然是左相。”鐵木格再一次訕訕的放下杯子,眼神陰鷙的看向那場子,在心中默念,夕雲,給我滅了那小子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