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拉攏
最後一絲風吹過。
天空終於又明朗了起來。
盡管夜裏的天依舊是如此的深遠,卻比之剛剛那種混沌與凝重好了許多。玄羽依舊負手而笑,潔白的衣衫上沾染了無數的血點與灰塵,倒如經曆了一場磨難般,隻是那笑,依舊比得過江上美景,比得過百花爭春。
隔著窗子,看著玄羽笑的詭異而疏離。
陳應使勁的掙紮著,剛剛好險!
“美人,別出去。”鐵木格緊緊抱著陳應,喃喃道,“外麵這樣的危險……”
陳應大張的嘴,示意自己發不出聲音,鐵木格不曾看見陳應眼底的一絲狡詐,“哦”了一聲道,“長生天顯靈時,往往都是有些征兆的,隻可惜這次長生天錯怪了你,別急,我一會兒就去求活佛。”
活佛?
陳應一愣,轉而釋然。
對啊,這次來草原不就是為了祭奠忠順王麽?這樣盛大的祭祀,怎麽會沒有活佛的主持?難道剛剛的一切都與活佛有關麽?
陳應的腦袋飛快的運轉著。
“想些什麽啊。”鐵木格親昵的拍拍陳應的肩,“美人,早些休息。”
陳應無奈的點點頭,看著鐵木格親自為她掩上帳門,鋪開氈墊,擋住那透光又透風的窗子,不由歎了口氣。萬事由人不由己,這就是寄人籬下的苦楚。
可待看到鐵木格那琉璃似的眸子精光一閃後,陳應恍然。
這家夥,別是看出自己看著玄羽時的眼神不對了吧,怕自己還記得玄羽,因此才如此殷勤的擋住從玄羽身上散發的光芒。可笑,若真是如此,鐵木格,你就太低估玄羽了,他身上一直有那樣一種無法阻擋的魅力,天然四射。別說是這一層薄薄的氈墊,即便是隔了皇天後土,我也忘不了他的一舉一動。
憑著帳子外隱隱的聲音,陳應猜測許是已經回去休息了吧。
畢竟這樣深的夜了。
更何況,穿著沾染了塵霧的白衫,於他而言,本就是一種折磨。陳應靜靜的躺著,因為嗓子發不出任何聲音,倒也能靜下心來想些事情,比如說古寺裏那蘊含著劫數的簽語,初來便引起的暴亂,行色匆匆的異鄉人,積壓著死亡的黑雲與夜色……
還有那散落的焦黑的柴火。
在草原上,孤寂的躺在夜空下。
或許它們真的見證了一切。
想到一半,陳應忽然坐起,玄羽怎麽聽得懂別人的話了?難道他的耳朵好了嗎?
哎呀,陳應一拍自己的額頭,差點忘了,師父是懂唇語的,或許和那些人的對話隻是因為懂了唇語而已,而那些人怒喝的時候,師父反而鎮靜,可能正是因為聽不到什麽。
陳應竊竊的笑了笑。
忽而又想到了活佛,想到三天後的由活佛主持的天葬和五天後的登基典禮。
那個時候,鐵木格會允許自己出來麽?會允許自己和玄羽見麵麽?陳應將自己的腦袋埋入被子中,狠狠的出了一口氣,不能說話的感覺可真不好啊。
陳應不知道,此刻的玄羽,就住在她的隔壁,雙手撐在牆麵上。
隔著牆的厚度,感受著她的溫暖。
心痛著她的悲傷,欣喜著她的無恙。
一夜。
天蒙蒙亮的時候,朱雀第一個起床,像所有人口中津津樂道的勇士一樣,提了一通冰冷的水,澆在自己身上。“嘩——”
鐵木格走出門,手裏還抓著未係住的腰帶。
“呦,這一大早的。”
朱雀回頭,看見了鐵木格那熠熠生輝的眸子裏,並無半點的倦色。
怎麽回事?
朱雀笑道,“王爺起的也很早,這麽早,急著幹嗎去啊?”
“沒什麽。聽到了水的聲音,聽說長生天是會賜福於早起的人兒的。”鐵木格嘻嘻笑著,走進朱雀,“兄弟可真是好身手啊。”
“啊”朱雀呆了一會兒,恍然道,“哪裏哪裏,王爺謬讚了。”
“唉,兄弟可不要這樣。”鐵木格掬起朱雀提著的桶子裏的水,潑在自己的臉上,不由一個哆嗦,“怎麽用這樣涼的水?草原可比不上中原那般溫暖,用這樣涼的水,會生病的。”
“哈哈,謝謝王爺關心,不過習武之人,那裏來那樣多的習慣?”朱雀拍拍自己的胸脯,道,“何況我這身子骨也沒有這樣的嬌氣啊。”
“小兄弟,不知家裏有沒有娶妻啊?”
鐵木格一邊洗著臉一邊問道,看似漫不經心。
“娶妻?”
朱雀有些詫異。
“哦,還沒有。”
“剛好我這裏有幾個塔塔爾族的姑娘,兄弟要不要挑幾個?可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啊。”
鐵木格故弄玄虛。
“哦,不必了。”朱雀將擦過臉的手巾搭在肩上,同樣的漫不經心,“聽說前不久天王爺剛得了一個美人,偏生我感興趣的很,王爺若是有心,便把她賞了我就好。若是不願……”
朱雀說著,轉身就走。
鐵木格歎了口氣道,“原以為小兄弟是明白人,這才和小兄弟來說的。是沒有什麽美人在我這裏的,兄弟若是不信,隻管去查。哦,不查也可以,三天後活佛主持天葬,草原自古有訓道:‘凡是草原的客人,一律都要來參加天葬。’到時候兄弟隻管看,任你看中哪一個,帶走哪一個,我絕不阻攔。”
“哈哈,隻是說笑著玩玩。”
朱雀回過身,“王爺何必如此多心。不過王爺,若是沒有看準的,怎麽辦?”
繞了一大圈子,終於說到正題上了。
鐵木格鬆了口氣,看來這冷水沒有白白的激自己。
於是快步趕過去,“我看兄弟武藝不錯,不知兄弟是否有意在這草原上做個千戶長,保管吃香的喝辣的,而且美人黃金任你選,怎麽樣?”
“千戶長?”
朱雀不屑的扭過頭去,嗤鼻道,“我的主上可說了,若是有一天他當了皇上,就封我為國主,比你那千戶長好得多呦。”
“那就……教長怎麽樣?”
鐵木格不死心,繼續問道,“薩滿教可是草原最大的教了,薩滿教教長就相當於半個王爺,這下可以了吧。”
朱雀又是一笑,“可惜還是沒有國主聽起來宏偉。”
鐵木格嘿嘿一笑,看起來很是高興,“兄弟如此大的誌氣,為兄甚是高興。今日之事不過說笑而已,兄弟萬不可當真。”
“哈哈,那時自然。”
朱雀拱手笑道,眼角卻瞟向玄羽所在的帳子,十分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