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機會
好像這是一個怎麽聽都不會賠本的賭注,玄羽想了想,隻是鐵木格這樣精明的人怎麽會提出這樣傻的賭注呢?隱隱覺得不對,可是想要見到陳應的願望又太迫切。
於是想了想,點了點頭。
“好吧,就依王爺之言,不管怎麽說,玄某都不會吃虧。”
玄羽微微一笑。
“哦,是嗎?這可說不準。”鐵木格的眸子閃著精光。
“那王爺認為……”玄羽故意頓住,笑著望向鐵木格,“活佛會不會來呢?”
鐵木格也是一直笑著,待看到不遠處那蹁躚的身影漸漸清晰,方才柔聲道,“要我說,自然是會來了。”
玄羽背對著那裏,看不到身後的情況,隻是覺得鐵木格的表情有些古怪,又不好問些什麽,既然人家說出了她會來,那自己便說她不會來吧。
何況……何況她這樣恨自己,這樣躲著自己。
“好吧,玄某覺得活佛不會來。”玄羽笑了笑,正襟而坐。
“那麽左相,請看你的身後。”
鐵木格極有風度的起身,左耳上巨大的耳環晃了晃,笑的炫目。那琉璃般的眸閃著得意的光芒,“左相,這頓飯,您可是請定了。”
嗬嗬,我求之不得。
玄羽在心底默念,笑著起身。
笑容在見到那人的一刻凝注。
這樣清涼而遙遠的神情,這樣漠不關心的距離,這樣淡淡疏離的語氣。
“王爺,左相。”
陳應俯身,合掌行禮。
“活佛總算是來了,我們……可是等了您好長時間啊。”縱然鐵木格知道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管怎麽說,台麵上的戲,總要唱足了才好。
“叨擾王爺多日,勞王爺如此等候,怎敢安心?”
陳應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淡淡的笑意。
玄羽忽然很害怕這樣的晨兒,當年那個喜怒皆形於色的晨兒,早已被自己殺死了。隻是晨兒,你若恨我,為何不殺了我?為何……要如此強迫自己,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瞬間的冰涼。
“活佛請上座。”玄羽很快就恢複了淡然的神態。
兩個人錯身而過的一刻,恍然千年。
這是……多久沒有如此近距離的坐在一起,共用一餐了?玄羽手中攥著羊腿,眼角卻偷偷瞟向陳應,陳應臉色如常,一動不動的咀嚼著口中的食物,隻是那看似淡然的麵色下,誰又知道隱藏了多少驚天駭浪?
玄羽愣愣的看著手中的羊腿,忽然想起上次在草原,他曾將那羊肉交送到晨兒的帳中。
不想就是短短幾天,已物是人非。
心中微微的有些失落。
鐵木格將玄羽的表情盡收眼底,忽而笑了笑,“左相,活佛好像吃不慣草原的食物,不知左相可有帶中原小吃來?”
玄羽會意,心中對鐵木格很是感激。
難為他了,晨兒此刻身為他的妻子,同時也是草原的活佛,可他還能如此大度的將她交給自己。
這份情誼,他記下了。
“剛好有的,若是活佛不嫌棄,可否與玄某同去取些來?”
玄羽笑的乖巧,絕情之色,不見分毫。
“不用了,謝過。”陳應冷冰冰的回答道,眼睛微微一轉,低聲道。
這樣好的機會,怎麽可以放過呢?
玄羽輕輕一笑,晨兒,這次恐怕由不得你了。
“活佛貴為草原之神,將來與裕州惡戰還有賴於活佛親臨,若是活佛不養精蓄銳,豈不是讓裕州軍民笑話我草原無人?”玄羽輕轉話題,將陳應吃不吃中原小吃換成了家國榮譽這樣的大事。
陳應略一沉吟,料到鐵木格在這裏,他也不敢說些什麽,於是勉為其難道,“好吧。”
鐵木格站起身,爽朗的笑了笑,“活佛可還記得草原的路?千萬別一不小心就再次迷路了。”
陳應起先以為鐵木格知道了自己走出路的事情,尷尬的笑了笑,待與玄羽走出好久,方才醒悟到,鐵木格這是才變相的提醒自己不要和他待在一起太長時間。
好你個鐵木格……
陳應在心內恨得咬牙切齒,可礙於玄羽就在身邊,也不好發作。
“十年了。”
玄羽忽然悶悶的開口。
陳應沉默。
“碧桃穀的七年,皇宮裏兩年,國士一年。”玄羽如數家珍般細細算著,“如果加上今年的話,就十一年了。”
陳應明白玄羽這是在暗示自己。
可有些人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於是仍舊是沉默。
玄羽像是未曾顧忌陳應的沉默,仍舊自顧自的說著,“有些事,都是我始料不及的。那夕雲本是奎宿的妻子,因奎宿將其拋棄便懷恨在心,我也未曾注意到這些,隻是來到草原也注意到。當年我做這件事的時候,隻有媯芷,奎宿和她在我身邊。原以為這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不想……她竟然恨奎宿恨到了絕塵宮頭上。”
玄羽頓了頓,看了看陳應的臉色。
沒有絲毫的波瀾,一如平常。
於是再次開口道,“隻是後來奎宿意外死亡,絕塵宮……瞞了她好長時間。我們都以為她是恨著奎宿的,誰知道她竟然認為是我們指使奎宿拋棄了她,之後再弄死了奎宿。如果說我真的有什麽對不住她的話,就是這一點了,奎宿的死,我們不該瞞著她。”
“到了,左相還不請我看看有什麽小吃嗎?”
陳應停在一頂帳子前,回眸笑道。
仿若剛剛的一切,都未曾聽清。
玄羽若有若無的歎了一口氣,走到陳應的前麵,用分別了這麽久後第一次這樣含情脈脈的口吻道,“乖,聽話,你到一邊去,我給你找找。”
陳應一陣暈眩。
仿若多年前的男子,含笑望向自己,“乖,不怕,有我在。”
又或是澄心宮的意氣男子,摟住自己,堅定的笑容。
又或是楚宮那夜,明媚的男子語氣陰鬱,“放了她,你會得到,你的命——”
原來那個人,自己一直都未曾忘記,可再去回想這樣溫情的背後隱藏著如此驚心的秘密。她又怎能安心繾綣在他的懷中享受著他的恩寵?
陳應微微一笑,眼眸未曾轉動分毫。
“有勞左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