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山窮水盡
阿勇的身邊隻剩下了三四個人,他們在一條黑暗的胡同裏,找到了一家小旅館。這裏距離港口已經很遠,阿勇知道,他可能永遠都回不到那條船了。
那條船承載了他所有的希望,阿勇到現在依然記得,當他從鄭做手上接到第一筆報酬之後,原本想將這些錢全部分發給船上所有的兄弟,隻是這樣一來,他們就不能擁有自己的新船了。於是,船上所有的兄弟都拒絕了阿勇,而是一起用這筆錢買下了那艘船。
也正是因為有了那艘船,他們才先後數次接到鄭做的生意,每次都能賺上一大筆錢,這艘船讓阿勇和他的兄弟們生活水準都上了好幾個台階,在緬甸,他們已經是富甲一方的有錢人了。
但是,阿勇和他的兄弟離不開大海,雖然大家都有足夠的條件在緬甸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可是他們依舊選擇了漂泊。
他們跟著鄭做來到了非洲,往返於非洲和歐洲之間,給鄭做等人運送物資。他們不用再去變幻莫測的大洋,而是在溫順的紅海和地中海上馳騁,阿勇以為他和他的這幫兄弟,還有他的船會這樣,一直下去,直到永遠,知道有天他們老得開不動船。
可是,沒有想到,就在昨天,他們如同往常的一樣,從歐洲運送一批藥品和醫療器材過來,卻被當地的黑幫故意刁難。阿勇和他的兄弟們不甘壓榨,就引得對方血腥的攻擊。十多名一直跟著阿勇的水手,現在隻剩下四個。
阿勇的手臂也中了槍,用布條草草地包紮起來了,阿勇知道,自己必須要馬上去醫院,負責不說自己的這條手臂,恐怕連命都保不住了。
但是阿勇沒有讓兄弟們送他去醫院,因為,他知道,隻要他們走出這個小巷子,他們就將遭受滅頂之災。跟著他出來的10來個兄弟,已經隻剩下了四個,阿勇不想再有任何人再有傷亡。這個時候,阿勇的心裏比他手臂上的傷口更加疼痛。
“勇哥,還是送你去醫院吧?這樣下去,你的手臂會廢掉的!”船上的大副一臉擔憂地看著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臉色蒼白的阿勇,說到。
阿勇苦笑著搖搖頭:“不行!我們就待在這裏等鄭總他們來救我們,現在我們出去就是死路一條,你沒有看到,過去兩條街就全是他們的人嗎?”
“可是,我們也不能看著你在這裏流血啊!勇哥,大不了咱們兄弟跟他們拚了!鄭總他們畢竟現在還在坎帕拉,恐怕沒有那麽快趕過來啊!”大副義憤填膺地說到,其實,他的心裏對於鄭做並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不論是他也好,阿勇也好,都隻能算是經常給鄭做服務而已,這些年來,他們從鄭做那裏得到了那麽多錢,人家並不欠他們什麽。更何況,這邊的情況如此的凶險,鄭做完全沒有理由為了他們冒這麽大的風險。
常年在茫茫的大海上討生活,大副知道,很多時候,人隻能靠自己,隻有自己才能救自己,在絕境的時候,祈禱著上天或者救世主來拯救自己是不可能的。狂風暴雨前,隻有自己身邊的兄弟和那艘在風雨裏飄搖的船才是他的依靠。
可是現在,他們的船已經被人家砸了,兄弟死的死,傷的傷,所以,大副想著不如衝出拚個魚死網破。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們本就是緬甸普通的漁民,偶爾瞞著政府搞點什麽小走私什麽的,混到現在這個程度,已經很不錯。
阿勇睜開疲憊的雙眼,失血過多讓他的身體非常的疲憊,他強打起精神,對著自己身邊的一眾兄弟說道:“不要!不要衝出去,鄭總說他會來找我們的,他一定會的!”
“船長,你到現在還沒有想清楚嗎?鄭先生他們那種大人物,可麽可能會為了我們幾個小人物身犯險境?不要再抱有希望了!”船上的舵手是一個肌肉發達、蓄著長發的年輕人,他眼神中閃爍了因為嫉妒恐懼而變得有些癲狂的神色。
“住口!我說了,都不許出去,除非是我死了,那麽你們想怎麽辦我管不著,既然你還叫我一聲船長,那就聽我的!”阿勇雖然有些虛弱,但是,對於卻一場強硬地說到。
是的,船沒有了,但是船長還在,隻要船長還在,船隊就還沒有散。阿勇說完之後,所有的人都陷入沉默。雖然,已經到了生死抉擇的時候,他們看上去已經山窮水盡,連他們賴以生存的小海輪都被人砸了,但是所有的船員依然沒有人去挑戰船長的權威。
阿勇見到眾人沉默的樣子,又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但是,很快他又強忍著倦意,對著身邊的大副說道:“大副,給我點根煙!”
大副連忙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包已經皺巴巴的煙,給阿勇點上。阿勇長長地抽了一口煙,感覺自己的精力又好了一些,他有些動情地對著眾人說道:“大家不會怪我,將大家帶到這裏來吧?”
大副這個時候將剩下的煙分發給眾人,說道:“怎麽會,勇哥。要是沒有你,我們和我們的家人連一口飽飯都吃不上,每天到海麵上打魚,那破舊的小船,說不好哪天就沉了。是你帶給我們賺到了足夠的錢,就算今天我們都死在這裏了,至少我們的家人還能衣食無憂地活下去。”
舵手這個時候也總算冷靜了一點了,但是他拿著煙的手依舊在不停地顫抖,這個在排山倒海的巨浪麵前都麵不改色的男子,看到自己的同伴一個個的死去,實在給他太大的衝擊了。
“叮叮叮!”一陣急促的鈴聲將眾人驚醒,阿勇好像身上忽然注入了一股活力,他一把拿起電話,用顫抖的聲音對著電話那頭說道:“喂!鄭總!”
“阿勇,我們來了!你現在具體在什麽地方,我們馬上來找你!”鄭做平和的聲音傳來,阿勇激動得渾身發抖,淚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濕透他身上沾滿血跡的白色T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