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追尋天堂的人
根本沒有猶豫，周輕揚一步踏上了金色階梯。
周小山驚呼起來，下一刻發現，表哥竟然真的站在了那虛幻的光影上。
周輕揚這時才回過頭，眼中透出了得償所願的滿足目光。
“我終於又踏上這裏了。”
他喃喃地說著，臉上的表情似哭又似笑。
“表哥？”周小山試探著問道。
周輕揚的目光投了過來，他的表情慢慢恢複平靜，又露出一絲微笑，輕輕道：“小山，我要走了。”
“走？走去哪裏？”周小山驚訝問道。
周輕揚扭頭看了看金色階梯，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隻是這金色階梯的盡頭，藏著從來沒有人挖掘過的真相，我想去看看。”
他露出感慨的神色：“自從五年前第一次踏上天梯，去往天梯的更深處，就一直成為了我的夙願。而現在，我終於又站在了這裏。”
“表哥，你五年前已經踏上過一次這天梯？”周小山驚問道。
周輕揚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道：“是啊，那一次我和我的隊友們一起爬上了天梯。隻是那時我們剛挑戰完世界第二高的喬戈裏峰，所有人都又疲又累，於是大家一個個地死在這天梯之上，最後隻剩我逃了回來。”
他突然眼中又流出痛苦的神情：“不，不隻有我逃了回來，紮西那措也回來了，隻是……他還是死掉了。”
他又變得傷感起來。
周小山知道自己觸及了表哥的傷心事，連忙轉移話題道：“表哥，這天梯之上到底有什麽？”
“我也不太清楚。”周輕揚搖搖頭，又張開自己的右手，“隻是我的這種神奇的力量，就是來自於天梯之上。”
周小山驚道：“所以隻要我踏上這天梯，也能獲得這神奇的力量？”
周輕揚笑了起來：“哪有那麽容易，現在的你爬上來，恐怕更有可能是會死去吧。”
“那還是算了。”周小山吐了吐舌頭。
周輕揚笑道：“但是終有一天你還是會爬上來的，那時的你，也會和我一樣，拚盡了一切，向著這金色階梯的頂點不斷攀爬。”
“怎麽會？我不爬不行嗎？”周小山疑問道。
“你會的。”周輕揚用溫暖的目光看過來，“因為你骨子裏藏著一股渴望冒險的力量。你自己問問自己，你真的可以忍住誘惑，不去看看這天梯的盡頭，到底有什麽嗎？”
“天梯的盡頭……”
周小山琢磨了一下，他第一反應是這麽麻煩的事情當然能不碰就不碰，可是他總是不由自主地去想這天梯之上到底有什麽，這天梯到底通往哪裏。
這仿佛是種本能，而要周小山不去想那些，他心裏又像貓抓一般難受。
明知道有一個神奇的世界，有一個神秘的天梯矗立在這裏，誰會忍得住不去爬啊？
最終周小山還是放棄了，歎口氣道：“我應該忍不住吧。”
周輕揚笑道：“對吧，這就是很難忍住的事情。”
他又回頭目光順著天梯一直望向高空的深處，輕輕道：“從古至今，有無數的登山者失蹤在大山之上，我想那些人也和我們一樣，是被這神秘的天梯給吸引了，不由自主地爬了上去吧。”
“你是說這個天梯是很久之前就有了？”周小山問道。
周輕揚搖頭道：“我不知道。我隻是想，如果是像我們一樣的登山者，遇見了這樣的天梯，恐怕很難忍住不爬上去吧。畢竟，登山者就是一群最熱愛冒險的人。所以我想那些失蹤的登山者中，是不是也有很多人其實是爬到了這天梯上呢？”
“這天梯有很多人爬上去過？”周小山想想倒也很有可能，畢竟這麽龐大又神奇的天梯不可能隻存在了一天兩天，一定有人早就發現了它的存在，然後被它的神秘所吸引，不由自主地爬了上去。
“不過那些人應該都死在上麵了吧？”周小山目光向天梯上望去，推測道，“就算不死，他們也可能通過天梯去到了另一個地方，否則他們要是能回來的話，早就將天梯的存在告訴世人了。”
周輕揚笑道：“這點你倒是想錯了。確實有人回來過，也確實有人說出了天梯的事，隻是世人都把他們的話當成了他們在絕境中看到的幻覺，沒有人在意罷了。”
“不會吧，天梯的事早就被人說出來了？”周小山忍不住驚訝喊道。
周輕揚微微一笑，如數家珍般開始念道：
“1786年，兩個生活在法蘭西霞慕尼小鎮的小夥子首次登上了歐洲最高峰勃朗峰，那是現代登山史裏第一次非凡的壯舉，而兩位英雄其中之一的米切爾.帕卡德，在下山之後向人們訴說他在山頂之上看到了天國，當時沒有人相信他，也導致他的雕像在二百年後的紀念儀式上才被樹立起來，人們到那時才承認了他應有的功績。”
“1855年，英倫的登山者們創立了登山俱樂部，那是曆史上有記載的第一個登山協會，他們在近十年的時間裏，登遍了阿爾卑斯山脈大大小小幾乎所有的山峰，而一個關於山峰之上有神奇聖所的傳說，也不知何時流傳了下來。”
“1895年，英倫登山家阿爾伯特.馬布裏嚐試攀登南迦帕爾巴特山峰，這是有記載的人類首次挑戰8000米高峰。他永遠留在了那裏，但是他臨走之前告訴了家人和朋友，他是去追尋自己的天國。”
“1938年，意呆利登山家卡多.卡辛登頂了大喬拉斯主峰沃克峰點，他在上麵見到了難以想象的神聖金輝。之後的幾十年時間，他一直留在阿爾卑斯山脈，攀登著各種各樣的高峰，期望能再次見到那神聖的奇跡。他創建的著名登山品牌卡辛，在它的圖標上至今都印有一道金色輝跡。”
“從1950年法蘭西登山家莫裏斯.埃爾佐格和路易斯.拉什納爾第一次登上安納布爾納峰開始，人類開始陸續征服8000米高峰，不斷有人下山之後向人們訴說他在山上看到的金色神跡。其中最傳奇的‘登山皇帝’萊因霍爾德·梅斯納爾，在挑戰完全部14座8000米高峰之後，依然不肯停歇，他告訴世人，他想征服的，是比山更高的地方。”
周輕揚這時又笑一笑，露出憧憬的目光。
“而我最崇拜的登山家喬治.馬洛裏，他一生都在挑戰著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瑪峰，後來他在最接近山巔的地方，不幸倒下了。他的事跡被拍成了傳記片《最狂野的夢》，激勵了無數的登山者。而他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則是在一次接受采訪時，記者問他為什麽一定要挑戰珠穆朗瑪峰，他回答說‘因為它就在那裏’。後來人們常常將這句話翻譯成‘因為山就在那裏’，但是我知道，他想說的一定是……”
周輕揚將手伸向後方的金色天梯。
“……因為‘它’就在那裏！”
金色的階梯在黑夜裏熠熠生輝，這一刻，周輕揚看著那天梯，露出了仿佛看到天堂般的狂熱表情。
周小山也在旁暢想著那些傳奇的故事，感受著一股洶湧澎湃的情感在心裏激蕩。
眼前的天梯，也是“天國”、“聖所”、“金色奇跡”，它的傳說早已貫穿在人類的整個登山史，最頂級的登山家們孜孜不倦地追尋著它，為此哪怕付出了生命乃至一切都在所不惜，這是一個最狂野的夢，也是一個最浪漫的夢。
為什麽要攀登它？
因為它就在那裏。
就是這種意誌驅使著人們不斷攀登，而現在，也驅使著表哥來到了這裏。
周輕揚又笑道：“現在你明白了吧？我無論如何也要爬上這裏，因為這就是一個登山者最高的追求。”
周小山點點頭：“我明白！”
他忍不住又大聲喊：“我以後也要來爬這金色天梯！”
周輕揚微笑點點頭，忽然又正色起來：“小山，我相信你有這樣的決心和天賦，但是我也要先告訴你，這是一條充滿艱辛和危險的路。”
他輕輕道：“我自從五年前第一次見到金色天梯，這五年以來，攀登了無數的高峰，想要再見到一次金色天梯，卻隻有今天才成功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周小山想想也確實奇怪，如果山巔之上就是金色天梯，那麽表哥為什麽要非要選在月食之夜才帶著他爬上來呢？
周輕揚道：“因為曆盡艱辛，九死一生，突破人類的極限，是看到金色天梯的必要條件！”
他笑道：“我研究了曆史上所有登山家們看到金色天梯的傳言，發現了一個共同點，就是隻有當他們處於絕境當中，在山窮水盡的那一刻爬上了山巔，金色天梯才會出現在他們麵前。”
“我五年前那一次也是，那是我第一次攀登8000米高峰，又不幸經曆了一場雪崩，在登上山頂的那一刻，我和同伴幾乎都動彈不得了，而就在那時，我們看到了金色天梯。”
“後來我攀爬了多次8000米高峰，但是因為每次都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又沒有遇到意外，反而見不到金色天梯了。”
“所以我斷定，人類達到某種極限，才是看到金色天梯的必要條件。所以我才會在這個絕對漆黑的月食夜晚，挑戰徒手攀登這座山峰。”
“當然這裏算不上什麽高峰，但是我也要為我攀登金色天梯保留體力，所以我選擇了這座我最熟悉的山峰，希望能通過黑暗將我的精神逼到極限，這樣我才有可能在天梯上走到最遠。”
他又露出苦澀笑容：“但是光憑這樣似乎也遠遠不夠，我能到達這裏，還是多虧了紮西那措……”
說著他又傷感起來。
周小山也明白過來，是紮西那措的襲擊，讓他們的這次黑暗中的攀登之旅，成為了真正驚心動魄的冒險，而最後紮西那措的死，恐怕也成為了將表哥精神逼到極限的一個重要因素。
那場襲擊，反而幫了他們。
周小山想想之前發生的一切，有些心有餘悸地問道：“所以每次要見到金色天梯，都必須經曆那樣可怕的遭遇嗎？”
周輕揚微笑著摸了摸周小山的腦袋：“當然不一定隻有這一種方法，但是我摸索出來的，就隻有這種方法了。所以你如果也想爬上金色天梯，那麽一定要從現在開始就嚴格地鍛煉自己，勇氣、智慧、以及強健的體魄和嫻熟的登山技巧，都是攀爬天梯的必備要求，我期待著，能和你一起在天梯上並肩攀登的那一天。”
“嗯，我一定能做到的！”周小山心頭火熱，重重點頭。
周輕揚笑道：“那麽好了，我目前能告訴你的就這麽多了，剩下的，還是要等你以後自己再慢慢摸索吧。畢竟，提前知道了山頂的秘密，登山的秘密就大大減半了。”
他向周小山眨了眨眼，又轉身過去，麵對天梯。
“那麽，我也該出發了！”
“表哥！！”周小山不由大喊起來，他還有一肚子問題沒搞明白呢。
周輕揚卻向後揮了揮手：“天亮以前看不到我回來，你就自己回去吧，小山。放心，我不會死在這天梯上的。”
說著，他頭也不回大步向前走去，不一會兒已在天梯上走遠。
周小山站在這巨大的天梯之下，仰頭看著表哥的身影伴隨著金色光影逐漸消失在深空的黑暗裏。
“表哥……”
他輕輕地喊著，心裏是說不出的複雜滋味。
“糟了，這個忘記還給表哥了。”
他突然記起一事，從衣領裏掏出一條項鏈，這項鏈的吊墜中，藏著表哥交給他保管的紅寶石碎片。
這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表哥不帶上它沒關係嗎？
周小山一邊想著一邊打開吊墜拿出紅寶石碎片。
紅色的寶石碎片，映襯著眼前的天梯金芒，似乎散發出更加璀璨奪目的光輝。
“啊！”
周小山突然輕呼一聲，食指的指尖已不小心被紅寶石碎片鋒利的邊緣劃破一個小小傷口。
血液從傷口中溢出，似乎也被染上了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