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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姚廣孝

  這位道衍和尚究竟何許人,能使得陳雲甫隻聞其名便驚愕失神。


  隻因這姚廣孝屬實是明初一大奇人。


  朱老四造反第一功臣、屠龍術集大成者、永樂大典總編修、功成身退當國公。


  死後還能諡恭靖,以文臣的身份入大明祖廟,是大明王朝第一人。


  關於姚廣孝如何無須過多介紹,即使是對明史相對陌生的人也會對這個名字有或多或少的熟悉,誰讓這個黑衣和尚已經和永樂大帝綁在了一起。


  這麽一位主,竟然到了天界寺?


  陳雲甫實想不起這姚廣孝和天界寺有什麽關聯,雖說了解明史,但也不至如了解到每一個名人在發家做大事前的人生詳細履曆。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這姚廣孝是朱老四的首席幕僚。


  “他不在北京待著給朱老四出謀劃策,來南京做什麽。”


  這年頭北京應該叫順天府北平城,陳雲甫是後來者,心裏自是如此之想。


  帶著疑惑,陳雲甫跟著慶池穿廊過院的向著金剛寶殿方向移動。


  天界寺極大,已經超出了人們對尋常寺廟的理解。


  如是二人自後院走向前院,中間要經過的鍾山館就有東西兩廊三十餘間屋舍並帶著一個巨大的果木園林。


  靠著腦海中的記憶,陳雲甫知道這所謂的鍾山館是一個什麽所在。


  就是大明朝此時的‘外交使館區’。


  鍾山館每一間屋舍外都掛有牌子,牌子上是一個個不同的國家名。


  強大的明王朝龍踞虎盤,外來朝貢的藩國使節每年絡繹不絕,這些人來到南京之後,就會被禮部的官員引領著落蹕天界寺,學習朝見時的禮儀和一些基本的漢語,這個期間,會被強製要求住在天界寺內。


  朱元璋的脾氣不算好,而且對外夷絕談不上寬仁,還做吳王割據的時候,攻略福建、兩廣期間,前前後後可是屠了十幾萬天方人,比起忽必烈來也不遑多讓。


  殺名之盛,威震西東。


  就在過這鍾山館的過程中,陳雲甫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國家名字。


  帖木兒汗國。


  看來,此時的跛狼心裏對老朱也犯嘀咕啊。


  走過使館區,就到了天界寺的核心殿宇區,金剛寶殿坐於此,氣派恢弘,此刻已是聚集僧人無數,陳雲甫看的真著,在殿外,走動者中還有不少的宮中之人。


  有禦前司內監宦,也有親軍都尉府的禁軍。


  前者就是太監,後者嘛,就是錦衣衛的前身。


  親軍都尉府管著皇宮大內的禁軍,還有一個掌管皇帝出巡的儀鸞司,兩者合並,就成了錦衣衛。


  老朱對天界寺情有獨鍾,基本上每個月都會車巡一次,所以這裏索性就留了一個安保班子負責迎候接待。


  所以天界寺不單單像一個傳統的寺廟,還沾了一些衙門的官氣。


  誰讓金剛寶殿偏處那間不大的連廊屋舍還掛著一塊僧錄司的牌匾。


  僧錄司隸屬於禮部,總管天下寺廟,負責僧人的僧碟核發和管理,是正六品的架構,他的署理衙門就設在這天界寺。


  是名副其實的中央部委直管機構。


  金剛寶殿外掛了不少名畫和詩匾,陳雲甫進門時看到的,是原翰林國史編修高啟的一首《寓天界寺》。


  “雨過帝城頭,香凝佛界幽。果園春乳雀,花殿午鳴鳩。萬履隨鍾集,千燈入鏡流。禪居容旅跡,不覺久淹留。”


  可以說看到現在來總結一下,天界寺名為天下寺廟之首,這佛法還未見多顯,倒是官氣、詩氣、雅氣很是濃鬱。


  進得了金剛殿,陳雲甫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這具身體的師父,賜自己法號道明的宗遠大師。


  順帶著也看到了在這滿殿數百名高僧中唯一一個穿黑色僧袍,格格不入的一位另類僧人。


  不消多問。


  這位應該就是後世所謂的黑衣宰相,姚廣孝了。


  法號道衍。


  嗯,和陳雲甫一個輩分。


  一想到這層輩分關係,陳雲甫心裏就樂開了花。


  這是師哥啊,那得多親多近,最好能認作好大哥才好呢。


  抱上這條粗腿,自己就能順順利利活一個永樂朝了。


  慶池衝著宗遠見了禮。


  “主持,都到齊了。”


  宗遠頷首,擺手的功夫,有小沙彌敲了鍾,鍾聲恢弘厚重,起到了控場靜心的作用,陳雲甫也暫時按捺下心中所有的雜亂思緒,站進隊列中,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靜聲下來。


  整間大殿內,便隻剩下宗遠一人的聲音。


  “道衍遊曆天下一十七載,遍通三教術,今遊歸載,還望宏我佛法。”


  說著話,宗遠更是雙手合十衝著這姚廣孝淺見一禮。


  後者不敢尊大,躬身還禮,口稱長老言重。


  禮罷,又麵向殿中眾僧施禮。


  陳雲甫也跟著大家夥還禮,隻是一雙眼沒少好奇的打量著這姚廣孝。


  看的一陣呲牙。


  這姚廣孝長得,就不像個好人呐。


  可不是嗎,一個沒毛的腦袋上長著雙三角眼,如老虎一般,如不是一身僧袍,腦門上燙著戒,倒是頗多像一個凶巴巴的黑社會金牌打手。


  而且眸光流轉之間,偶有凶煞之氣流露。


  陳雲甫估摸著,這個世道,姚廣孝能遊曆天下一十七年之久,恐怕沒少玩佛也有火的把戲。


  換言之,雙手怕是沾了不少鮮血猙獰啊。


  是個狠人。


  就在陳雲甫暗中打量揣摩著姚廣孝的時候,後者也敏銳的注意到了陳雲甫的目光,不過他倒是沒有什麽反應,繼續口誦佛經禪理,講的很是投入,讓殿中百名僧人無不聽的著迷。


  這可是真本事啊。


  一堂誦講持續了足足近一個時辰方止,殿中眾人這才大夢一覺間蘇醒過來,紛紛向著道衍見禮,直呼受益匪淺。


  便是宗遠大師也是驚歎。


  ‘道衍講法可謂是鞭辟入裏,受教了。’


  姚廣孝輕聲不敢當,作揖之際側目去看陳雲甫的方向,淺笑。


  “長老,不知那位小友是?”


  宗遠看而生笑。


  “此為老衲幼徒,法號道明。”


  “法號明?”


  陳雲甫是道字輩,全號道明,可不就是單名一個明字嗎。


  這也就是朱元璋偏寵,不然避諱之下,哪能賜這個字。


  姚廣孝嘴角噙著笑,就在剛才誦讀佛法的過程中,他可是察覺的清楚。


  這個叫道明的小師弟,前前後後打量了自己不下三十眼。


  這也引起了姚廣孝的注意和興趣。


  “長老,小僧與道明師弟似有一段緣分,暫住期間,不知.……”


  宗遠一點即透,當下頷首笑言。


  “那就委屈道衍暫住道明那裏如何。”


  兩人一說一聊,算是給姚廣孝找了個住處,倒是把陳雲甫聽的直眨眼。


  怎麽著,自己這是和姚廣孝成室友了?


  真是打瞌睡就來了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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