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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無人貪功

  站在刑部大牢外,陳雲甫心裏滿是對朱元璋的佩服。


  到底薑還是老的辣。


  放出翁俊博假死的消息,配上一紙聖旨去浙江,人自然就被交了出來。


  隻要翁俊博死了,那麽他家裏人就失去了價值,幕後之人自然不會硬著頭皮繼續藏匿。


  這不就把事辦好了嗎。


  “我咋就沒想到呢。”


  陳雲甫撓頭,這也不算是多麽高深的伎倆,可自己就是疏忽了。


  人朱元璋每天那麽忙,百忙之中抽個空出來就能把這事辦好,可見自己與老朱的差距那真不是一星半點。


  自己平時還是太鬆懈了,要引以為戒。


  正想著,身後來了一輛馬車和數十名錦衣衛,陳雲甫回頭看,正看到騎在高頭馬上的毛驤,忙上前見禮。


  “毛將軍。”


  “小大師。”毛驤笑著翻身下馬,衝自己身後的馬車一努嘴:“人呢我給你帶來了,剩下的審訊還是交給你們刑部和都察院的人來做吧。”


  人,什麽人?


  陳雲甫有些迷惑不解,而後就看到馬車裏走出了翁俊博,頓時傻眼。


  對於翁俊博活著陳雲甫倒是不吃驚,他吃驚的是,如今翁俊博一家子既然都被抓了回來,那麽翁俊博開口已是必然之事,毛驤完全可以自己審問。


  什麽叫交給刑部和都察院,北鎮撫司裏難道還沒有一個會寫字的?

  這可是到手的功勞。


  他毛驤怎麽會如此大方。


  “案歸原主嘛。”毛驤打了句哈哈,絲毫沒有打算貪功的意思。


  其實毛驤自己心裏跟明鏡一樣,這次案子如果能破,首功怎麽都要記在陳雲甫的腦袋上,誰讓想法是陳雲甫提出來的。


  自己就算在北鎮撫司把這起案子給辦結,也隻是拾人牙慧罷了。


  倒不如幹脆大度一些,把翁俊博給陳雲甫送過去,成人之美的同時也能結下一份厚實的交情。


  反正他這麽做也不算自作主張,寶祥給他的指示隻是配合辦案,可沒說讓他毛驤帶著北鎮撫司全權辦理。


  陳雲甫拱手,由衷言道:“既如此,下官多謝毛將軍成全之恩了。”


  “誒,小大師,咱們倆也算是相熟一年多了,你這一口一個下官、一口一個毛將軍,太見外了些。”


  毛驤是個武將脾氣,動不動就好摟人肩膀,這不,又把胳膊搭在了陳雲甫的肩頭,親昵說道:“你要是不介意,以後咱們就兄弟相稱。”


  你都快趕上邵質大了,咱倆賃兄弟?


  陳雲甫心裏腹誹,可還是能感受到毛驤的誠意,知道這是毛驤對自己的示好,自己若是再矯情做作反倒不像個爺們,便也爽快點頭。


  “那好,小弟就鬥膽喊您一聲毛大哥了。”


  “哈哈,這就對了。”


  毛驤大笑,衝身後一擺手道:“都還愣著幹什麽,還不抓緊把人犯給本將軍兄弟送進去。”


  一群錦衣衛應了是,帶著那翁俊博便往刑部大牢裏進,而後者在經過陳雲甫身邊時頓下腳步,由衷的說了一句。


  “陳小友,老夫在此多謝了。”


  陳雲甫不甚在意的擺擺手,目視那翁俊博入了監牢後才同毛驤道:“既然翁俊博已經到了,那毛大哥容小弟暫時告辭,咱們先把這案子給辦結識了,等此間事畢之後,容小弟擺一桌酒席向大哥您致謝。”


  “好。”


  毛驤笑眯眯的抬手:“老弟且先去忙吧,為兄也得回一趟北鎮撫司。”


  末了壓著嗓子,冷聲道:“去清理幾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說完便回身上馬,抱拳離開。


  陳雲甫目送毛驤離開,又駐足一陣後方轉身進入大牢,不過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找那翁俊博,而是喚來吳昭。


  “你馬上去一趟邵禦史府上,請邵禦史來親審這翁俊博。”


  吳昭頓時愣住。


  人家毛驤大方將人送回來,你倒好,還要把邵質喊來做主審官。


  那案子破了之後這功勞咋不得分出去一點。


  吳昭有心想說,不過一想自己的身份,立時緘口,隻應了一聲是便匆忙離開去辦。


  功勞當然得分給邵質,不分給邵質的話,那老邵同誌就見不到洪武十七年的花燈了。


  再者說,老邵還沒抱外孫呢。


  陳雲甫嘿嘿傻笑了兩聲。


  也沒怎麽多等,半個時辰的光景邵質就趕了過來。


  而此刻的邵質那可謂是心頭一片滾燙。


  他知道翁俊博人在北鎮撫司,毛驤能把翁俊博送回來鐵定和他邵質沒有一文錢關係,人賣的是陳雲甫的麵子可不是他邵質區區一個刑部右侍郎。


  而陳雲甫麵對這到手的全功卻仍能無動於衷,而是先派人把他請來做主審官,這是什麽。


  這就是君子。


  不苟富貴。


  功勞什麽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份交情、是這份感情!


  “賢侄。”


  一看到陳雲甫,邵質就張口想要說兩句感謝的話,被陳雲甫微笑攔住。


  “叔父,眼下辦案要緊,咱們快些去吧,也別讓那翁俊博等著急了。”


  說著話,搖了搖自己手裏拿著的紙筆,輕鬆話道:“侄兒這可是將筆墨紙硯都伺候好了,未經叔父允許,自領文書官一職,還望叔父不要見怪。”


  邵質看了看陳雲甫,沉默許久才點頭。


  “那就有勞賢侄了。”


  爺倆隨即皆笑。


  “叔父,請。”


  邵質整了整官袍束帶,深吸一口氣,大步流星。


  接下來,該是輪到他出馬了。


  而在牢房中,那錦衣衛將翁俊博上好鐐銬後便一直在門外守著,見到陳雲甫兩人來,領頭一名小旗官抱拳道:“卑職已經將人犯送到,先回去交差了。”


  “辛苦旗官了。”


  陳雲甫拱手回禮道聲辛苦,那小旗官便帶人離開,吳昭等獄卒接班來守。


  “叔父,審問之前,侄兒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侄兒但說無妨。”


  此刻的邵質哪裏會有二話,對陳雲甫自然是應允當允。


  “既然這翁俊博已經來了,一時半會就跑不掉,不若讓他先和家裏人聚一聚,兩年未見,也算全其思念之情,法雖嚴,也當有同理心。”


  邵質點頭。


  “善。”


  一旁吳昭明眼,忙去將翁俊博家人帶來,倒也沒帶太多,隻帶了翁俊博的媳婦和兩個孩子,待將其送入牢房後便走出來關上門,守在陳雲甫兩人身邊老實的緊。


  牢房內,響起了嚎啕大哭之聲。


  陳雲甫微微一笑,他知道,此時此刻翁俊博所有的心理防線已經全部被攻破。


  接下來,取證易如反掌。


  郭桓啊郭桓,你活不到洪武十八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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