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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工部隻想要錢!

  當邵質站出來的時候,東閣內一眾九卿就都知道,這和就事論事沒了關係,性質已變成黨爭。


  廢徭複商疏確屬國策,可內容畢竟還是專業性極強,真正有發言權的戶部、工部都還沒有開口,都察院和刑部卻先跳出來。


  詹徽的動機暫不可考,但邵質的動機卻是路人皆知。


  純粹因支持陳雲甫而反對詹徽。


  對於邵質會站出來反對自己,詹徽一點都不感到意外,他駁斥陳雲甫,邵質自然是要站在陳雲甫一邊的。


  “老夫有哪裏說的不對的地方,邵部堂都可直言。”


  詹徽擺出大肚的姿態,說道:“今天是太子殿下召集九卿,聚論通政使所書的這道《廢徭複商疏》,眾同工本就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詹徽一番話便把這事先給定了性,就事論事,並非是看陳雲甫不順眼。


  邵質本就想著闡述自己反對的原因不是黨爭,這下便順著詹徽的話茬接過。


  “詹禦史所言甚是,九卿齊聚於此,商量的就是這國事,老夫倒覺得通政使提及的這四點建議非常好。”


  “好從何來?”


  “天下百姓苦徭役久矣,不能因為其傳承了數千年就一定都是對的,冗政、苛政、弊政該廢的時候還是應該廢除的,今日通政使提出的這道《廢徭複商疏》可謂恰當其時的良政。”


  詹徽冷笑,不過並沒有急著就和邵質互懟,怎麽著也是九卿,基本的素質還是有的,要由著邵質繼續說下去。


  “再說這複商籍一事,雖然說商人確實有其不好的地方,但咱們也不能因噎廢食,更不能因為商人中有些個害群之馬就對天下所有商人都一棍子打死。


  商人利通南北,帶動錢貨流轉,不僅可以豐富民生,還能充饒國庫,這些也都是實打實的好處。”


  “均物價一事看似荒唐,可詹禦史所言是不是有些斷章取義了,通政使在這道疏中將均物價一事闡述的非常明白,均平物價,看似國庫有所損失,然從長遠來看,是藏富於民,對刺激民生複蘇、推動西北、西南發展是大有裨益的。”


  “最後再說這個營官榷,這就是對第二、第三條的有力補充,還可以起到限製商人做大的作用,商人既要用之更要防之,而最重要的一點,也就是這營官榷中提到的,官營可以引導正確的經商方向,更好的把控國家經濟走勢。”


  不要覺得邵質有多麽懂陳雲甫,他說的這些,其實就是把《廢徭複商疏》的核心意思精簡後複述出來而已。


  邵老夫子一輩子都在三法司打交道,你讓他背《大明律》張嘴就來,這廢徭複商的事他可是一竅不通。


  詹徽當然聽的出來,故而不屑。


  還說你個老小子是就事論事,那你倒是說出一點自己的高明意見,全是背課本的廢話,趨炎附勢。


  還沒等詹徽開口講話,兵部尚書俞綸站了出來。


  “老夫覺得邵部堂說的有道理,也支持通政使這道《廢徭複商疏》。”


  彎轉的太急,差點沒把詹徽閃一個跟頭,扭頭不可思議的看向俞綸。


  你一個兵部尚書來湊的哪門子熱鬧?

  別說詹徽了,連陳雲甫也一愣。


  不過很快就明白俞綸為什麽會支持自己。


  俞綸,洪武六年至洪武十五年一直在刑部任職,洪武十六年出任兵部試尚書,同年免,洪武十七年也就是去年,兵部尚書溫祥卿因涉郭桓案被殺,六部空堂,俞綸被重新啟用出任兵部尚書。


  這位是自己嶽父邵質的老部下了。


  而且他能夠重新複啟也是因為沾了郭桓案的光,換言之,沾了他陳雲甫的光!


  所以,無論從哪種角度來看,俞綸站在自己這一邊都是合情合理。


  想到這點,陳雲甫看了一眼邵質,果然見到後者遞過來的眼神,心下踏實。


  而詹徽在經過最初的錯愕後,也很快回憶了一遍俞綸的從政生涯,心中明白過來暗恨。


  正打算重整旗鼓進行反擊,上首的朱標開了口。


  “這《廢徭複商疏》可不可行,戶部和工部的意見呢?”


  你這是拉偏架!

  詹徽內心那個委屈,自己才剛打算反擊,就被朱標打斷,那自己被反駁落了麵子的虧就隻能白白咽下去。


  可話題都已經揭了過去,自己總不能去翻朱標的舊賬,隻好捏著鼻子坐好,忍氣吞聲。


  戶部尚書葛循是第一個站起來的,他先是看了一眼邵質,而後輕咳一聲道。


  “戶部這兩年的收支還是極佳的,不過想要支持全麵廢徭恐怕難度也是不小,所以,廢徭役具體會給國庫帶來多大的壓力,還是先請工部徐部堂說說。”


  可別覺得葛循說的是什麽沒營養的廢話,他一句戶部收支極佳已算是對陳雲甫進行了聲援,隻要接下來工部尚書徐本不拆台,戶部就可以在財力上做到實際支持。


  葛循,畢竟是從刑部調任到戶部的,以前和邵質是同僚。


  徐本站了出來,在一陣沉吟後開口說道:“話及廢徭役之前,老夫有一個問題想先問通政使。”


  陳雲甫端肅神情坐好,伸手虛引。


  “徐部堂請問,下官知無不言。”


  “廢了徭役,朝廷用工就要給工錢,請問這工錢打算定幾何?”


  其他人說到現在沒有說出一句有營養的話,還得是徐本,開口聊的就是重心。


  “尋常民間用工,工錢各不等同,各省的情況不一樣,力工的日錢亦不相同,還是因地製宜的好。”


  “既然說到了因地製宜,那老夫就給通政使、給諸位同工介紹一下。”


  徐本大談特談:“在江南,漕運力工每日的工錢是三十文、兩廣是二十文、山東、河北又是三十文,西北的話要更便宜些,十五文錢左右。


  那咱們就按照因地製宜的政策來,去年工部興修江南水網,征調了民工兩萬人,前後持續六十八天,按每日三十文的工錢就是六十萬文、即白銀六百兩,六十八天,四萬零八百兩。


  河南段修黃河大堤,前後一百三十六天,用了四萬七千人,河南工錢一日二十文,總花費十二萬七千八百四十兩。
……

  廢徭役容易,但全國一年多花在這上麵的錢,將高達一百六十八萬兩現白銀!老夫不清楚通政使對這個數字有沒有概念,但老夫可以這麽和通政使說,如果工部每年都要多加一百六十八萬兩預算的話,那麽工部明年的預算將會達到六百萬兩之巨!


  我大明一年歲入都沒有六百萬兩的現白銀,很大一部分要用糧食和寶鈔進行折抵,那麽請問通政使,如果工部的預算高的這種地步,那麽,明年寶源局是不是又要鑄幣、寶鈔提舉司是不是又要印鈔?”


  “自然不是。”


  “那這筆如此巨大的虧空,從哪裏來補?”


  徐本衝著陳雲甫伸出手:“隻要通政使有本事解決工錢的問題,工部第一個支持廢徭!”


  這是將陳雲甫的軍了!

  (我的曾祖母於昨日不幸去世,享年九十四歲,老人家已是高壽,隻是終究沒能撐到過年,引為一大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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