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你看我幾分像從前
去遼東,則必然要經過北平,陳雲甫也不是那不懂事的人,再者說朱老四都親自出城來給自己接風,怎麽也要在北平住上一晚,讓朱棣盡盡地主之誼。
“一別四年,雲甫的風采可是更耀眼了。”
陳雲甫沒有穿官袍,而是一襲白衣,那風華絕代的氣質,讓朱棣也是不由得一陣感歎。
誰能想到的事呢。
“燕王這幾年也一樣啊。”陳雲甫隨意拱了下手就算是盡到了禮節,而後就放肆的上下打量朱棣兩眼,說道。
“看來北地平靜之後,燕王殿下可是心寬了不少。”
所謂心寬體胖,朱棣聽出來這是陳雲甫說他發福呢。
“大膽,怎敢和燕王殿下如此說話,可還知尊卑否?”
朱棣倒是沒什麽意見,身後一中年男人沉不住了,站出來喝斥。
事實也沒毛病,陳雲甫再如何也就是一臣子,又不是國公,該講的禮法確實要講。
但老陳就是不講了,你能咋地?
不服去朱標那彈劾我唄。
朱棣皺了下眉頭,扭頭喝斥:“孤與都禦史情同手足,哪裏輪到你說話,滾下去。”
“對對對,四哥說的對。”
陳雲甫打蛇隨棍上,便是連殿下都懶得喊了,直接一聲四哥就把住朱棣的手臂:“辛苦四哥還來接小弟, 走, 咱們入城喝酒。”
這小子現在是真狂啊。
朱棣眯起眼來,正想著反諷一句,又見陳雲甫鬆開自己跑向一邊。
“師兄,好久不見, 可讓師弟想死您了。”
原來, 迎接的隊伍中還有姚廣孝這個黑衣老和尚。
“師弟。”
“師兄,你看咱倆這穿的, 太不應景了些。”
陳雲甫指著姚廣孝, 又指了指自己:“自古正邪不兩立,黑白不相容, 你這穿一身黑,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個大奸臣呢。”
說著話,像開玩笑一樣扭頭看向朱棣:“四哥,你這留個奸臣在身邊可不行啊,小心我去太子爺那參劾你。”
太狂妄了!
這是北平, 不是金陵。
姚廣孝也是氣的吹胡子瞪眼, 可還沒等發作, 陳雲甫一隻大手就搭到了他的肩頭, 整個人欺身上去小聲念叨。
“今年冬至, 陛下就要禪讓了, 你是跟我回金陵, 還是打算留這等死?”
霎時間, 姚廣孝的眼裏滿是不可思議和驚恐。
“別當我什麽都不知道, 遼東的事,是你搞出來的吧。”
陳雲甫壓低聲音惡狠狠的說道:“你以為遼東出了事, 朱棣就能兼管遼東了?我告訴你,你想的美, 現在離著冬至還剩不到十個月,你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不然,別怪師弟翻臉不認人。”
“什麽遼東?”姚廣孝一頭的霧水:“貧僧聽不懂都禦史在說什麽。”
“還跟我這裝糊塗。”
陳雲甫正準備再說兩句, 朱棣已經走了過來, 遂鬆開姚廣孝哈哈大笑。
“好久沒見到師兄了,心裏想的慌,四哥不要介意啊。”
朱棣笑著表示無妨,但看了一眼姚廣孝。
後者輕輕搖頭, 麵色凝重。
這是什麽意思?
朱棣也整不明白,這邊陳雲甫已經登上馬車, 衝著朱棣和姚廣孝二人大笑道。
“二位看我幾分,像從前啊。”
“哈哈哈哈。”
話落,陳雲甫竟囂張的搶在朱棣這個燕王之前先入城,頓時把朱棣氣的眼前一片發黑。
“真是一朝權在手,就狂妄的無法無天,真讓這陳雲甫再進一步,豈不是第二個董卓、曹操,孤勢必殺他。”
“就怕,咱們倆要走到他陳雲甫之前了。”
姚廣孝一句話差點把登車的朱棣嚇掉車來,忙問緣由。
前者跟著朱棣登上馬車,這才開口。
“剛才陳雲甫和貧僧說,今年冬至,陛下要禪讓給皇太子殿下。”
“怎麽可能!”
朱棣騰的一聲就跳了起來,整撞在馬車頂部,痛的朱棣又捂著腦袋坐回去。
一邊揉搓一邊齜牙咧嘴。
“孤怎麽一點風聲都沒收到,該不會是他編的吧。”
“這麽大的事, 他陳雲甫那麽聰明的人,敢瞎編嗎,要誅滿門的。”
造謠也是要分輕重的,有的謠造出來,死的可不是一個兩個人。
這道理朱棣自然也懂,故而他此刻的表情和姚廣孝初聞時一模一樣,驚恐的瞪大雙眼。
“這可如何是好。”
“太子爺一旦登基,陳雲甫就要權傾朝野了,到那時候,貧僧必然是死路一條。”
說完自己,姚廣孝又指了指朱棣,沉聲道:“恐怕殿下,也要在金陵幽禁一生了。”
嘶~
朱棣倒抽一口涼氣。
他又不是傻子,不用姚廣孝分析也知道朱標一旦登基,自己的下場會如何。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朱標登基,一飛衝天的首先是陳雲甫,其次就是藍玉、常茂這些和朱標沾親帶故的人,他朱棣固然是朱標的親兄弟,可就是因為親兄弟才沒有活路。
朱標能給他一輩子的榮華富貴這不假,但是權力?
你朱棣隻要敢攥著權力不撒手,朱標就是再仁慈也要把那雙手砍下來!
玄武門事後,皇帝不信兒子,燭影斧聲之後,皇帝不信兄弟!
話再說回來,感情這東西是慢慢培養的。
朱棣這十年和朱標總共加起來不過三四麵,能比上陳雲甫天天和朱標廝混在一起來的牢靠?
畢竟朱標能為了陳雲甫都敢去逼朱元璋的宮。
“燕山護衛隻有三個千戶所,還沒有這次陳雲甫帶來的人多,那孤眼下豈不是死路一條了?”
朱棣咋想都覺得前途一片黑暗,當下不由的苦笑。
“父皇真是老糊塗了,竟然能讓陳雲甫這種人竊據高位,此子狼子野心,活生生就是那司馬懿啊。”
“咱們也不全然無機會。”
姚廣孝從最初的驚懼中走出來,很快恢複了自己機敏精明的智商:“首先,那陳雲甫如今大權在握,已經隱隱露出了幾分權臣的狂妄之姿,今日之事便是實證,可以派人暗中傳於太子爺。”
“沒用,大哥信他也不會信我。”
說起這話來,朱棣心裏那叫一個酸。
“這種事當然不足以扳倒陳雲甫,可是能往太子爺心裏紮個釘子就夠了,另外,人狂必失言,剛才陳雲甫說起了遼東的事,遼東出什麽事了?”
“孤怎麽知道遼東出什麽事。”
朱棣一頭霧水,越聽越糊塗。
“甭管出什麽事,眼下來看,那陳雲甫這次去遼東應該就是為了那事去的,看來事還不小,要不然他不會說,這件事很可能讓您暫時兼管遼東。”
朱棣頓時來了精神。
“快,細說說。”
姚廣孝於是把之前陳雲甫的話複述給朱棣,最後添上一句道。
“咱們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先弄清楚遼東到底出了什麽事,然後,您去一趟金陵。”
“去金陵?”
“您命不長矣。”
“你才命不長矣呢,老和尚你咒俺幹什麽。”
姚廣孝無奈扶額。
“唉。”
朱棣正欲追問,恍然大悟,挑起大拇哥來。
“先生高明!”
(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