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是那種約會
芭蕾教室外，走廊裏。
學生聚集在張貼欄前麵，討論不休。
學校百年校慶臨近，今天是導師分配任務的日子，角色列表很快被張貼出來。每個人要錄製的作品都不一樣，優秀的學生可能被分到獨舞、雙人舞。
大家都很期待會分配到怎樣的任務，畢竟這次錄製的作品會被放到校網上。
安杏也在焦急地尋找自己的名字，她希望能分配到一個獨舞的錄製任務。
她最擅長的就是獨舞。獨舞練起來容易，省了和舞伴磨合這一步驟。
“哇，李奈，你的是舞姬二幕公主變奏哎，好厲害。”
“章老師一定是看我跳這個比較熟悉。”葉李奈驕傲的高音，在一片嘈雜中特別明顯。
安杏腦筋一轉，葉李奈是獨舞，那她應該也差不多吧。
可是她看遍了獨舞的名單也沒找到自己的名字，她才把眼光投向雙人舞那一欄。
果然，安杏，雙人舞《寒秋》，旁邊還有她搭檔的名字。
池樂。
“我們又要一起搭檔了，安杏。”
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安杏回頭，池樂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的身後。
他雙手交叉在背後，麵帶靦腆的笑容看著她，他的耳朵尖有點紅。
“是啊，池樂，”安杏很快接受了這個安排，她也對著他一笑，“合作愉快。”
章老師做這樣的安排一定有她的考量，安杏完全信任她的導師。她和池樂也是老搭檔了，她相信這次錄製應該完全沒有問題。
但是，事實和她所想的相去甚遠。
“不對不對，還是不對。”
排練中，章老師又一次叫停，她皺著眉，端莊的臉上寫著不滿意。
安杏從舞蹈動作中停下來，還在細細喘息著，池樂的手還放在她的腰上。
章老師走上前來，毫不客氣地指出他們的缺陷，“你們的情感不對啊，《寒秋》表現的是一對因戰爭而分離的夫妻。不僅要表現出戰爭時人們的痛苦無奈，表現出與愛人分離的悲痛，更重要的是表達出兩人之間的愛意。沒有愛意，哪來分別時的痛楚？”
“總體來說，你們現在的表現還是不合格的，技巧有了，情感表達不到位。傳達出的大部分都是悲痛，相互的喜愛在哪裏呢？”
章老師看向池樂，語氣稍微放鬆了一點，“池樂，你的眼中、你的肢體動作中，傳達出來的喜愛是有了，但是太含蓄了，再外放一點。”
池樂點點頭，撇頭看了安杏一眼。
“尤其是你，安杏，”章老師又轉向安杏，語氣嚴肅，“你喜歡他，表現出喜歡來！”
“是。”安杏低下頭，認真聽訓。
她從來沒有經曆過戰爭，她也還年輕，沒經曆過夫妻生活，她真的不知道和愛人分開意味著什麽。
在她看來，自己的愛意已經洶湧而出了，但是火眼金睛的章老師說了不夠，遠遠不夠。
說完情感，章老師在技巧方麵又指點了幾句，最後讓他們自己訓練，“課上排練的時間不多，你們自己課下多找找感覺。”
兩人都點頭答應。
“沒有感覺也要培養出來，自己想辦法。”
章老師下了最後通牒，走開去指導其他組學生了，留下安杏和池樂兩個人在原地，麵麵相覷。
池樂摸了摸腦袋，先開口，“那，我們再練一會兒？”
“嗯。”
安杏信心滿滿，作為一個天賦型舞者，她就不信自己找不到感覺。
到了下課，安杏懨懨不樂地從教室裏出來，對自己的表現還是不滿意。
“安杏。”池樂從後麵追上來，“等一下。”
“池樂。”安杏站著等他。
池樂跑過來，和她並排往外走，他的膚色本就蒼白，跑了步，雙頰帶一點微紅。
“你還在苦惱找不到感覺的事情嗎？”
“嗯，跳來跳去感覺都不對。”
池樂苦笑了聲，“應該是我的原因吧，沒辦法讓你喜歡上。”
“怎麽會呢，”安杏搖頭否認，“我是專業的。”
專業的舞者就應該能表達任何情感，不帶私人情感，這跟搭檔是誰沒有關係，池樂講得完全是他的責任一樣，安杏有點過不去，明明是她自己表現不好。
池樂抿著唇，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鼓起勇氣開口，“安杏，我周末約你可以嗎？”
他的聲音輕得安杏差點聽不見，她還沒說話，池樂又急急忙忙補充道，“不是那種約會！”
安杏等著他說完。
“那個，那個，我知道最近有部老電影在重映，《魂斷藍橋》，你聽說過的吧，我剛剛想到，正好這部電影裏有戰爭也有愛情，也許我們可以.……”
他鼓足勇氣說完最後一句，“我們一起去看，可以一起找找感覺。”
說完，頭瞥向一邊，眼神遊離，不敢直視安杏。
“可以啊。”安杏答應得很痛快。
“誒？你答應了？”池樂不敢相信，猛地回過頭來，眼睛瞪大了一圈，聲音也響了很多。
安杏一臉坦蕩，“當然，這有什麽不可以的，章老師說了，必須想盡辦法把感覺培養出來。你的方法聽上去很有用的樣子。”
池樂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好，那到時候我約你。”
一天後就是周末，池樂定了下午的那一場。
安杏正在公寓裏等著出門。
“叮鈴鈴——”
臨出門前手機響起，安杏拿起來一看。
哦豁，原來是秦先生的來電。
自從上次在辦公室裏醬醬釀釀後，秦先生這幾天沒有再約她見麵，隻是每天的信息還是不要錢似地發。
安杏接起，“喂，秦先生。”
“安杏，今天下午有空嗎？”
溫潤低沉的聲音在那頭響起，安杏的耳朵霎時就癢了起來。
今天的事情，她沒打算告訴秦先生，一來她和池樂是普普通通的同學關係，出去看電影也是學習需要，而從秦先生現在的表現來看，他又很有小醋精的潛質，連貓咪多在她胸前趴一會兒，他都能露出嫉妒的神情來，幼稚得很。
男同學，看電影，這些詞語說出來，秦先生一定會醋意大發，而他一旦醋意大發，就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來了，安杏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不說了。
她深吸一口氣，“下午我要學習。”
“學習啊，那確實很重要。”
秦先生的聲音有一絲絲失落，帶著一點委屈。
“嗯，可能會學到比較晚。”安杏心裏有一點點過意不去，她畢竟是把自己的男朋友給拋下了。
“那好吧，你認真學習，小安杏。”
掛下電話，安杏鬆了口氣，看看時間差不多，就出門了。
她沒有發現，樓下停著的一輛黑色車內，有人的眼光像狼一樣盯住了她。
車中人的眼神隨著她的身影走遠，逐漸黯淡下來。
秦禹蕭雙手握拳，捏緊了口袋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