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跳樓”這兩個字像錘子擊中了林一銘的腦袋，他驚恐地向後退了一步，在一片驚呼聲中，他看到一個黑影飄飄地向下墜著，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向下墜, 那黑影突然向他轉過了臉，對他笑著，他發現那竟然是自己，三年前是不是在接近死亡時他也曾如此詭異地笑過，那個正在墜落的自己張開嘴像是想要說什麽，是想說救命嗎？他想替現在的這個自己求救, 可嗓子卻像被水泥澆築了一般發不出聲音，隻得定定地看著那酷似自己的身影, “嗵”的一聲墜了下來，和現在的他合二為一！


  喬嫣也被從樓上墜下來的人嚇到了，本能驅使她衝出去準備協助救治傷者，可右手突然被一隻手拽住，回過頭發現竟是林一銘拉住了她的手，他此時麵色慘白，指尖冰冷，“別……走。”他無助地看著她。


  幾分鍾前他還像一頭憤怒的獅子與她對視，現在卻像一隻受傷尋求庇護的小鹿，喬嫣知道眼前的一幕又在刺激著他脆弱的心理，“別去看。”她捏了一下他汗濕的掌心，“回辦公室等著，我馬上回來。”職業習慣使她在危急關頭選擇受傷害更嚴重的一方，她鬆開他的手向大門外跑去。


  墜樓的人落在了消防員鋪好的氣墊上，沒有受到嚴重的創傷，已經被攙扶到急診室去救治了，喬嫣又飛奔回病案室，可是林一銘卻不在, 她又跑回大門前，剛才圍觀的人都已經散了，她看到導診台放著的一個皮包，那是林一銘的包，“這包怎麽在這裏？”她問工作人員。


  “地上撿的，不知是誰的？”


  “這包是林一銘主任的。”她解釋著，是她疏忽了，林一銘當時並不是處於無助與害怕之中，他已接近絕望與崩潰的邊緣，而她竟然扔下他離開了。


  他會去哪裏了呢？他的手機還在包裏，喬嫣覺得自己也快崩潰了，突然她想到了一個猜測，“不會吧？”她嚇得幾乎站立不住，“剛剛那個人是從哪一層跳下來的。”她衝進保衛科問。


  “頂樓。”保衛科工作人員話音未落她又跑了出來，強行擠進滿載的電梯到了頂樓，自從那次和林一銘為那對聾啞夫婦找到病曆後，她近半年的時間沒有上來了，這裏平時都是鎖著的, 鑰匙由病案室和後勤科負責保管。


  頂樓的門此時是開著的, 鎖子有被撬的痕跡，推開門是無聲的沉靜，剛才這裏一定不平靜，地上有許多腳印，肯定有許多人在這裏勸那位跳樓者，她抬頭向前方看去，一下子驚恐地捂住嘴，她看到林一銘此時正踩在一架一米多高的梯子上，呆呆地向下看著，再踏上去幾步他就可以踩到牆沿了，剛才那個人肯定就是從那個位置跳下去的。


  她輕輕地走到梯子下，看著站在上方的林一銘，“林主任，你下來。”她低聲乞求著，可林一銘好像沒有聽到，仍呆呆地站著。


  雖然心裏已經被恐懼壓得幾乎要窒息，可她仍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波瀾，恐懼情緒會傳遞，林一銘已經不能再被刺激到了，“林主任，沒事了，你不要站在那裏，快下來。”她柔聲說著。


  林一銘慢慢地低下頭看過來，他的眼神是空洞的，隻是尋著聲音機械地看過來，仿佛不認識她這個人。


  “林主任……”喬嫣向他伸出手，剛才就不應該放開他的手，這一次如果握住，她絕對不會再放開，不會再留他一個人在悲苦無助的世界裏掙紮，絕對不會！


  林一銘怔怔地看著伸到自己麵前的一雙手，這是誰的手？這手是要接他進入地獄還是去到天堂，抬頭是天堂，低頭是地獄，他轉過頭，慢慢地又向上走去，那裏應該是天堂。


  “林一銘！”林一銘耳邊傳來一聲淒厲的嘶喊，他的腳被用力地拽著向下，身體也向下滑去，撲通一聲他摔到了地下，手腕的刺痛讓他一下子回了神，“你怎麽樣？摔痛沒有？”身邊有人在急切地問著，他看著眼前的人，再看看自己所處的位置，以及那個梯子，他一下明白發生了什麽，用力拉下環抱著自己的胳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撿起地下的皮包衝了出去。


  喬嫣坐在地下喘息著，她不確信自己是不是將林一銘救下來了，因為他又走了，不知去哪了，可她卻再沒力氣去追了，這一刻，她如身處地獄，卻沒有人來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