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我不冷。”喬嫣對他勉強地笑了笑，一早開始拍攝到現在，已經六個多小時了，她是強撐著站在這裏的。
“新娘是不是有點累啊？想一想和你老公的甜蜜時刻, 笑得幸福一點。”攝影師引導著。
喬嫣覺得這攝影師可以去做心理輔導師了，他是怎麽能看出她不幸福呢？雖然齊曉宇很體貼，一會兒幫她揉肩，一會兒蹲下來幫她捏腿，他從交往到現在一直是溫柔體貼的，可已經不能夠打動她了，麵對他的殷切, 她覺得自己的良心被狗吃掉了。
“我累了，可以休息一會兒嗎？”喬嫣問攝影師。
“再堅持一下好嗎？這個位置還有其他人等著要拍，我們讓出去，再就輪不到了。”攝影師為難著。
這裏是市政府在新區專門打造的一個景點，青山綠水，照片拍出來效果很好，不僅是新婚夫婦來拍婚紗照，遊人也有很多，“小嫣，再堅持一下。”齊曉宇摸了摸她的臉，“明天在家好好休息。”
“還要多久才能拍完？”她問。
“兩個小時差不多了，這裏拍完，回到店裏補幾張內景就可以了。”
“那好吧，我們快一點。”她又擺好剛才的姿勢，現在不僅累的是身體，她的心更累。
“笑開一點，保持住這個姿勢不動。”攝影師大聲說著。
“啊！”從身旁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喬嫣扭頭看到相隔不遠處同樣穿著婚紗的一個新娘倒在了地下，穿著燕尾服的新郎趴在女孩身邊大呼著, “快叫救護車，我老婆有心髒病！”
“我們快去看一下。”喬嫣將拖在地下的婚紗抱起來準備奔向那個女孩。
“別去！”齊曉宇拉住她的手，“救護車幾分鍾內肯定能過來，這女孩有心髒病，如果救不過來，家屬知道我們的身份後說不定會質疑我們的施救能力。”他自從經曆過那次醫療糾紛，對可能產生的後果考慮得很仔細，更不願給自己招惹麻煩。
“別管了，我們換個地方拍吧。”攝影師也勸著，“今天一定要拍完，明天沒時間再幫你們補拍了。”
喬嫣看著躺著一動不動的女孩，以及悲泣的新郎猶豫著，聽到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她最終轉身決定跟著齊曉宇和攝影師去另一個拍攝地點。
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讓所有人都愣住了，這一次喬嫣沒再猶豫，她抱起垂在腳下的婚紗，大步向救護車的方向跑去，“小嫣，別過去。”齊曉宇伸出胳膊想要攔下她, “走開！”她狠狠地對他喊著，她凶狠的模樣讓他一下子愣在原地。
女孩已經被抬上了擔架，長長的婚紗垂在地下，那位新郎已經哭得站立不住，“病人沒事吧？”喬嫣拉住護士的手問。
“沒搶救過來。”護士對她低聲說。
“沒救過來？”喬嫣頹然地放下手，她曾和這女孩迎麵而過，那時她的臉色紅潤，笑容滿是幸福，死亡於她沒有一點點的征兆，救護車呼嘯而去，像是把所有的幸福也載走了，死亡終結了一切，喬嫣知道，她也必須將某些事進行終結。
“小嫣，我們走吧。”齊曉宇神色倉皇地看著她，“如果今天不想拍，我們過幾天再來補拍。”他將外衣給瑟瑟發抖的她披了起來。
“過幾天再拍吧。”攝影師也沒了再拍下去的心情。
“我們走吧。”喬嫣拖著婚紗木然地向前走去，齊曉宇忐忑地跟在她的身後，他知道自己又做錯事情了。
“小嫣，我送你回去休息吧。”齊曉宇不敢和現在冷漠的喬嫣多說一句話，他連看著她的勇氣也沒有。
“我有點冷，我們找個地方喝點咖啡吧。”喬嫣看著他說。
“找一個西餐廳，吃了飯我再送你回去。”有喝咖啡的心情，也許她已經不生氣了，齊曉宇猜測著，也稍稍安心了一點。
喬嫣捧著應該是燙手的咖啡杯，可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燙，身體是冷的，心也像是冷的。
“我問了那個女孩的情況，她有先天性心髒病，已經錯過了最佳手術時間，隨時有生命危險，結婚以後也不能生育。”齊曉宇對她解釋著。
“所以你覺得這個結果是她的必然命運嗎？”喬嫣冷冷地看著他問。
“我不是那個意思。”齊曉宇辯解著，“我隻是覺得我們也無能為力。”
“我們當時距那個女孩五十米的距離，我可以用十秒的時間跑到她身邊，但我猶豫了三秒，決定和你一起離開又用了三秒，等攝影師收好器材用了一分鍾的時間，我們又用了兩分鍾的時間去下一個拍攝點。”她盯著他，“齊曉宇，你也應該知道心肺複蘇的黃金救援時間是多長吧？”
“小嫣，這怎麽能怪我們？她這樣的人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在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她哪是在等待死亡的降臨？她明明是在等著成為最美的新娘，我們或許有時間給她一個這樣的機會！”
“不是我們的錯，別把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她倒下去的那一秒可能就已經死亡了。”齊曉宇的雙手微微地顫抖著。
“隻是可能不是嗎，你也不確定不是嗎？說不定還有機會救她不是嗎？”喬嫣質問著。
“醫生時刻自責不能救活病人，還有精力去救人嗎？有許多時候我們都是無能為力的。”齊曉宇不服著。
“你說的很對。”喬嫣伸出自己的手看著，“可這一次我不是無能為力，而是無動於衷，我想那女孩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也想努力活下去，可我沒有去檢查她的脈搏，我沒有給做人工呼吸，我沒有給她心髒按壓，她的愛人也沒有看到有人曾為她竭盡全力。”
“那都是你想像出來的，那女孩的男朋友也知道她的病情，肯定也會急救措施，他肯定也施救了。”
“你是不是很慶幸沒人發現我們的身份？可如果被知道有兩位專業的醫護人員在一旁冷眼旁觀，你覺得別人會怎麽想？”喬嫣笑著。
“小嫣，事情已經這樣了，就讓它過去好不好？”齊曉宇被她的笑嚇到了，她笑得太輕鬆，太坦然，太與這沉重的話題不相宜。
“怎麽辦齊曉宇？我們好像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喬嫣仍保持著笑容。
“你什麽意思？”齊曉宇心慌得快要跳出來了。
喬嫣慢慢取下手指上的訂婚戒指放在桌子上，“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