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煙火
宋景然不曾想這個舉動竟令琳琅如此大的觸動，他忙縮回了手，暗道雖是個小姑娘，可到底是個女子，他這個舉動的確有些不妥，於是忙賠禮道：“對不住，讓你為難了。對了，你脖子上那一道傷疤是怎麽來的？”
琳琅沒有回答，宋景然繼續道：“這傷疤已經有些時日了吧，是被什麽給弄傷的？”
不管宋景然怎麽問，琳琅都沒有作答，後來見她實在不願意說，而且一副可憐膽怯的樣子，他沒有再追著問。
宋景然起身他去了隔壁屋子，很快又出來了，交給了琳琅一個黑漆的小圓盒子。
“這裏麵的藥膏用棉棒挑指甲大一些就夠用了，塗抹開，多揉一下。這是去疤痕的好藥。”
琳琅接過了盒子，她向宋景然道了謝。
宋景然依舊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了，兩人靜默坐著，外麵的鞭炮聲此起彼伏，又有放煙火的聲音，聽著就十分熱鬧。
老韓他們也買了些煙火爆竹來放，老韓過來請示：“老爺我們什麽時候放？”
“什麽時候呢？”
“應該快到三更天了。”
“那放吧，放了大家該休息就休息。”
“好嘞。”老韓爽快答應了一聲，便和盧嘉倆去忙活。
宋景然看了琳琅他說：“我們出去看看。”
琳琅本來有些怕這些劈啪聲響，但柔順慣了的她還是點頭答應了。
老韓他們將買來的爆竹擺成了一排，很快就點開了一支，隻見一點火色發紅，後來一聲巨響，琳琅嚇得忙去捂耳朵。
宋景然正要和琳琅說話，卻見了她一副緊張害怕的樣子，他走了過去伸手替琳琅捂了耳朵。
琳琅直直地站在那裏動也不敢動。爆竹接連爆開，發出了一聲聲的巨響。冬青和蘭蕙倆都很高興。
後來宋景然明顯感覺到有溫熱的濕意滴落在了他的手上，他偏頭一看，燈籠朦朧的照耀下，也不大能看清她的臉，但他明顯感受到這個小姑娘確實是哭了。
宋景然看著她這樣眉頭一皺，將冬青叫來，他吩咐道：“扶你家小姐去休息吧。”
琳琅就著衣袖擦了擦臉，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淚，又向宋景然施了禮，這才跟著冬青去了東廂。
宋景然佇立在那，雙手負於身後，他不明白那個小姑娘為什麽會突然哭。
他看著夜空中的煙火，心中若有所思。
在低低的啜泣中，賀琳琅渡過了隆安十九年的除夕。
第二天就是隆安二十年了。
新年第一天，琳琅起得遲了一些。
冬青與她梳了頭，換了宋景然讓人給她做的新衣。琳琅看著鏡中的自己，那張臉看上去似乎有些憔悴，由於哭過的關係，眼睛也顯得有些紅腫。
冬青給琳琅新梳了發辮，琳琅不肯戴紅的，便給她束了鵝黃色的繡花發帶，與之相配的是鵝黃色的圓領寬袖襖，袖子處用銀線繡了卷草花，下著油綠色的綜裙。素麵的綜裙看上去倒也莊重。
這麽一收拾打扮，倒顯得比往日添了幾分精神。
就連秦媽媽也誇讚：“賀姑娘生得白，穿了這一身顯得氣色很不錯。”
她昨晚並沒有睡好，哪裏還有什麽氣色。琳琅暗自嘀咕。
“宋太醫他還沒起嗎？”
“什麽沒起，老爺昨晚根本就沒睡，五更天的時候，宮裏傳喚，他這裏入宮去了，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今年是大年第一天，在家悶著也沒意思，賀姑娘要不和我們出去走走？”
冬青看了琳琅一眼，琳琅不喜歡熱鬧，她道：“我不去了，你們去吧。”
冬青聽她說不去，不免有些失落。琳琅正好看見了，又和冬青說：“我不去，你可以去吧，不用管我。出去散漫一天也好。”
琳琅實在不願意動身，再有她私心裏想，那宋景然不知什麽時候回來，倘或他突然回來了，家裏一個人都沒有的話，想喝口熱茶也不行。
秦媽媽便帶了冬青和蘭蕙出去了，盧嘉駕的車。
他們走後，琳琅就一頭鑽進了書房。
琳琅喜歡呆在書房裏，安安靜靜地，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她取了紙來，勾畫了一番，畫了一幅幽蘭。隨即又從書架上隨便抽了一本書，想要寫幾個字。不曾想拿到了一本《黃帝內經》。這邊書房裏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樣的醫書藥書。
她也不挑揀，拿了什麽就抄寫什麽。
可還沒寫上幾排字，就聽得外麵有動靜。她忙擱了筆走到外麵一看，就見是宋景然回來了。
那宋景然還穿著官袍，他見琳琅從書房裏跑了出來，他有些詫異道：“你怎麽沒出去？”
“她們都走了，我再走的話，您回來的話家裏一個人都沒有了。”
宋景然打量了琳琅一眼，見她總算穿了身新衣服，收拾得很妥帖，他也沒多餘的言語便先回了自己屋換了身上的官袍，出來時，琳琅端了一碗熱茶給他。
“您喝茶！”
宋景然接過了茶碗，他喝了一口，琳琅沏的茶和其他人沏的有些許的不同，他喜歡喝琳琅給沏的。
喝過了茶，宋景然從袖子拿出了一個宮製的荷包來。
“一早出門時你還沒起，這是你的壓歲錢。”
琳琅雙手接過，她道了謝，那個紅色的荷包用金線繡著雲紋，看上去十分精致。
“在家做什麽？”
“寫……寫字……”琳琅心裏一慌，連忙回答道。
宋景然挑眉，見這個小姑娘果然那麽膽小麽，在他麵前連句利索的話也不會說。
宋景然往書案上瞧了一眼，卻見紙上正寫的是《黃帝內經》，他蹙眉道：“你怎麽抄這個？”
琳琅道：“我隨便取了一本書，照著寫幾行字而已。您要是不喜歡的話，我不寫了。”
“是覺得你抄這個無趣。”宋景然嘴上說著，卻拿了琳琅剛才用過的筆，將琳琅沒有寫完的內容又續了上去。
琳琅在一旁看傻了眼：“你能全部默出來嗎？”
“我一個大夫連《黃帝內經》都默不出來，那也太不像樣了。”宋景然這點自信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