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拜師

  琳琅也不等跟前的丫鬟幫忙，就幫汪太太把手腕上的鐲子往上擼了一些，露出了一截手腕。


  宋景然上前與病人把了脈，接著又向跟前的貼身丫鬟詳細詢問了病史。


  丫鬟答道：“我們太太最近常說胸悶，有些氣促。”


  “夜裏睡眠如何？胃口怎樣？”


  丫鬟回答說：“最近這兩晚都不得好睡，昨晚才睡了一個更次。飲食也差了些。”


  宋景然心中有數了，他讓丫鬟揭了帳子，然後道了句：“太太，多有冒犯。”


  汪二太太答道：“宋太醫不必拘禮。”


  宋景然看了看病人的臉色，又翻看了眼瞼。最後他說：“太太最近遇見了什麽煩心事吧？”


  “確實有一件棘手的事。”


  都是些家務事，汪二太太也不便和外人道來。


  宋景然忙說：“不管遇見天大的事都無需大動肝火，何必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我去開點舒肝理氣的藥，慢慢吃幾天，注意下調養，就沒事了。平時的時候少生悶氣。”


  汪二太太笑道：“好的，勞太醫費心。”汪二太太又瞥見了琳琅，她還問了聲：“宋太醫什麽時候也帶了個徒弟？”


  宋景然也沒多解釋，他說：“那先這樣了。”


  汪二太太便讓丫鬟請宋景然去隔壁屋子喝茶。這裏琳琅幫著收拾診箱。汪二太太問了句：“你跟著你師父多久呢？”


  琳琅愣了一下，才說：“快兩個月了。”


  “不錯，你師父人很好，跟著他好好學，肯定能成為一個不錯的醫女。”


  琳琅還是第一次聽到醫女這個詞，當時她就留了心。回去的路上，她纏著宋景然問：“宋太醫，你們太醫院也有醫女嗎？”


  宋景然點頭回答說：“有醫女啊，每年都會從民間挑選一些進來，然後太醫院會進行全麵教導。”


  “這些教導過的醫女會怎樣？”


  “有的會留在太平醫署參與救治，給大夫們當助手，也有的會繼續在民間治病救人，特別優秀的有可能會選進宮廷，給妃嬪們做貼身醫女。”宋景然感到奇怪，這個小姑娘為何突然打聽起醫女的事。


  琳琅聽後不免有些心動，她忙道：“那麽留下來的醫女，朝廷每個月會給俸祿嗎？”


  “有的，但不多。要靠這個養家糊口的話可能有些困難。不過若是做了妃嬪的貼身醫女的話，俸祿和宮女是一個等級的。”宋景然也沒半句隱瞞，不過他說完這些後，就突然意識到琳琅在想些什麽了。


  “你難道又想跟著我學醫？”


  琳琅倒也不回避，她道：“我倒是覺得自己好手好腳，學點本事傍身的話將來也多條出路。”


  “我說過的，你不用這麽辛苦。不還有我嗎，我會照顧好你的。”宋景然向琳琅保證。


  琳琅卻望著宋景然問了句：“您能照顧我一輩子嗎？”


  此刻宋景然的腦海裏自然又浮現出琳琅那可憐的前世，她被人磋磨至死的樣子，每每想到此處就猶如針紮一般，跟前這雙黑白分明又靈動的眸子正望著他，他終於說到：“不管能照顧你多久，我都會盡責。我宋景然說到做到。”


  琳琅低下頭來，她的手慢慢地揉著衣角，堅定地說了句：“宋太醫，我想成為一個醫女。希望我學了這些本事能自己謀個出路，也想將來能幫到你的忙。我覺得活著也該有個目標才好，有了目標可能日子也就沒有那麽單調枯燥了。”


  這是琳琅第二次央求宋景然收她為徒了，她是真的想成為一個有用的人，而不是整天庸庸碌碌地活著，但這次她也並未打動宋景然。


  他不願意教，琳琅就決定自學。反正宋家各種醫書藥書是最多的。不過那些書若沒一個師父領著學的話是很困難的。但琳琅有的是時間，她開始背湯頭，認識穴位。她對著房裏的那張經絡圖開始辨認，記位置。


  自學時她是強行將那些東西記住，這時候的她根本理解不了奇穴和經穴有什麽不同，各自的作用。


  宋景然每次回家都見她在研習各種醫書，架子上的那些書快被她翻遍了。宋景然心道不去理會她，不給她提供幫助，興許過一段時間她自己就覺得無趣然後放棄了，她向來是個乖順的孩子。


  這是宋景然到底還是低估了賀琳琅的毅力，從春寒料峭的時候一直堅持到了暮春，賀琳琅依然和那些晦澀的典籍做鬥爭，並沒有出現要放棄的樣子。她甚至還去藥房買了些藥回來，試著自己煎一些湯藥。


  宋景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必須得阻止她，要不然沒病喝下那些湯藥肯定會得病。


  “每個月給你一些零花，可不是讓你這樣糟蹋的。這些藥也是能渾吃的？”宋景然的語氣帶著幾分嚴肅。


  她的舉動終於引來他的注意。


  賀琳琅忙道：“那請您指教，這桂枝湯用在哪些地方？”


  宋景然便說：“這是解表劑，主要治療外感風寒表虛和營衛不和。”他說過後，便捉過了琳琅的手腕與她把了一回脈，隨即又道：“這藥你不能吃。”


  “我知道的，這藥也不是我吃，我是買來給冬青用的。她正好病了，頭痛發熱，症狀已經有兩天了。”琳琅的聲音輕微，說起來一點底氣也沒有。


  宋景然聽說便去了冬青住的屋子，冬青不知何故，就要起身行禮。宋景然道：“你躺下別動。”他接著與冬青把脈。


  他把過之後，又叫來了琳琅說：“你來試試看。”


  琳琅愣住了，不過隻得快步上前，也與冬青把脈。


  “她的脈象是很明顯的浮緩。一定要記住這樣的觸感，萬不能搞錯了。你還沒學會辨證就開始給人配湯藥呢？你還真是膽大，要是弄出人命來了我看你怎麽辦！”


  他語氣堅硬，不似平常那般的溫柔，琳琅倒也不懼怕，她含笑問道：“您終於肯教我呢？”


  宋景然心道糟糕，他一不小心就掉進這個小姑娘挖的坑了，她還真是個鬼機靈。宋景然心裏這樣想，但麵容依舊沉靜，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語氣：“治病救人可不容許有半點的疏忽，病人將命交給你了，你必須得對你的病人負責，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要對生命有足夠的敬畏才能成為一個好大夫。”


  “知道了。”琳琅說著就對著宋景然跪下行禮道：“還請師父多多指教，徒兒一定會好好學，將來一定不會辱沒您的英名。”


  這個小姑娘，她還真是有一套。宋景然拿她無可奈何，隻能暫時收下這個女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