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將軍】是個雅稱,目前隻有法清、法正叔侄以及孟達這麽稱呼張繡。典韋這個粗人,仍然稱呼張繡為“將軍”。
當然,張繡也不會在意。張繡放下竹簡,抬頭對典韋說道:“讓他進來。”
“諾。”典韋應諾了一聲,隨即王定便從外走了進來。
“將軍。”王定很恭敬的先朝著張繡行禮道。
“何事?”張繡先讓王定坐下,然後很直白的問道。
自從全族歸附了張繡之後,王定也找到了自身的定位。因為做商人的經曆、經驗,讓他對管理後勤非常有一手。
目前不管是郡中、還是護羌校尉部的錢糧輜重,王定都有很大的職權。
“啟稟將軍。將軍安撫二十萬民眾,新創一郡。戰馬、牛羊充足。但是其餘都不足。糧食、食鹽、鐵礦等,屬下以前在三輔販馬,認識不少大商人,大部分都能買到,也買來了。但唯有皮革,所需實在太大,屬下無能沒能辦妥。”
王定一臉慚愧的對張繡彎腰行禮。
張繡聞言蹙起了眉頭,王定的能力還是可以肯定的。他把金子花出去了,換來了許多物資,加上董卓給的,目前軍中、郡中物資都是充足。
但是皮革也是很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製作皮甲,以及還有其餘雜七雜八的作用。
如果沒有皮革,那日子可不好過。
“為什麽沒能辦妥?”張繡問道。
“皮革草原人出產多,大漢以前有三個產皮革的地方。涼州、並州、幽州。現在涼州叛亂,馬騰、韓遂限製了皮革、馬匹的出口。幽州太遠。而並州的皮革,大部分都被河東衛家掌控。屬下派人與河東衛家接觸過,對方沒有理會屬下。”
王定更加慚愧,伏拜在地道。
張繡聞言眉頭一挑,河東衛家?這個家族他太熟了,其先好像出自於大將軍、大司馬衛青。
就算是衛青死了這麽多年了,衛家還是河東大族,在郡內、朝堂都有一定的影響力。
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這個家族有個叫衛仲道的,娶了才貌雙全的蔡琰。
衛仲道是個癆病鬼,成婚沒多久就死了。沒有子嗣的蔡琰,被衛家趕了出來。後來被匈奴人劫走,半生顛簸。
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蔡琰是不是已經嫁給了衛仲道了?
張繡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想才女的時候。這皮革是重要的物資,卻被河東衛家捏著。
而且河東衛家敢不給王定麵子,就是不給他麵子。
這個家族,還真有趣。
張繡冷笑了一聲,然後和顏悅色的對王定說道:“事情哪有十全十美?先生為我分憂已經很多,我很感激先生。這件事情先生不必自責。”
“多謝將軍。”王定呼出了一口氣,露出感激之色。當初投奔張繡,便是看重了張繡的潛力。
現在眼見張繡飛黃騰達,他更不想離開這艘大船了。如果因為這件事情而被張繡嫌棄,他可就要睡不著了。
安撫了一番王定之後,張繡仔細問道:“我也是用真金白銀買。河東衛家既然有貨,為什麽不賣給我?”
王定搖了搖頭,說道:“這我沒有調查過。但是按照我的商人經驗。他不賣給將軍貨,要麽是貨已經有了買主,要麽是坐地起價。”
張繡虎目亮光一閃,點頭說道:“我明白了。那我便去河東一趟。先生可隨我同行,幫忙參謀。”
“諾。”王定轟然應諾道。
此事乃商賈之事,張繡就不帶謀臣了。他先告訴了鄒氏一聲,再召見了戲誌才、賈詡安頓好了一切之後。
便讓典韋引精騎兵二百人,帶上了王定一起。一行人便從臨渭城出發,沿著渭水河道朝著三輔而去。
這條路張繡來回已經走了好幾趟,已經輕車駕熟。
行了數日,這夜天色已晚。張繡等人又到了五丈原附近。張繡記得前方拐角處,有一處空地,適合安營紮寨。便下令典韋道:“加速行軍,在前方安營紮寨。”
“諾。”
典韋等人應諾了一聲,催促戰馬前行。不久後,張繡等人到達了空地,但卻發現竟然有人捷足先登了。
張繡倒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見有人在此安營紮寨,便打算勒馬向東,尋找下一個安營紮寨的地方。
就在這時,這處營帳內走出一人。這人雖做奴仆打扮,但卻頗有氣質。朝著張繡等人躬身行禮道:“諸位。我家老爺說現在天色已晚,而附近沒有好的營地。諸位可以在旁邊安營紮寨。”
張繡眉頭一挑,這個世道,壞人多,好人少。這座營寨的主人,倒是心善。而且他麾下輕騎二百人,刀槍森然,主人竟然不怕,卻是個妙人。
“多謝。”張繡先抱拳還禮,然後讓麾下輕騎翻身下馬,開始安營紮寨。他們此行,都是人備雙馬。一匹戰馬一匹駑馬,戰馬坐人,駑馬馱物。
而後張繡翻身下馬與典韋、王定一起來到了營寨門口,詢問這名仆人道:“我乃護羌校尉、略陽郡守張繡。敢問你家主人姓名。”
仆人正打算作答。一聲長笑先想起。
“我道是誰。卻原來是“神威天將軍”,難怪,難怪。隻有神威天將軍這等猛將,麾下輕騎才能有如此氣勢。”
張繡臉色一動抬頭看向了前方,隻見幾位強壯的家兵緊張的簇擁著一位中年人走了出來。
這中年人黑發稠密烏亮,臉型柔和五官俊朗,身材高大。頭戴高冠,身罩白色寬袖袍服。寬大的袖子隨著河風微微飄蕩,當真是氣質絕佳。
“這人非比尋常。”張繡心想,至於“神威天將軍”這個外號,現在恐怕已經傳遍天下了。
“先生謬讚了。我不過是尋常武將,可不敢稱什麽“神威天將軍”。”張繡很謙虛的彎了彎腰,隨即問道:“先生容貌至偉,氣質雅趣,真非常人也。敢問先生姓名。”
中年人捏須一笑,對於張繡的稱讚也很平淡。他從小容貌就好,是被人誇到大的。
“我乃陳留蔡邕也。”蔡邕舉起雙手,抱拳還禮道。
張繡微微一愣,這真是巧合了。 這一次他要去找河東衛家麻煩,想起了他的女兒,沒想到竟然卻遇到了。
愣神之後,張繡便斂容作揖道:“原來是蔡先生。真是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位先生,絕對當得起他的一禮。雖然蔡邕的結局不好,人也算不上明智。但多才多藝,乃是海內大儒。
人脈、影響力,遍布整個國家。
而且這個人以後會成為董卓黨羽,如果他全盤接收了董卓的地盤、政治遺產,那麽他與蔡邕自然也就成了黨羽。
張繡對於有能力的士人,向來都是折節下士的,更何況是蔡邕?
“我才是呢。”蔡邕哈哈一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張繡,說道:“將軍在涼州橫行,斬宋建。朝廷以為將軍猛將,所以授以護羌校尉一職,以抵抗馬騰、韓遂。想不到將軍在略陽郡內,也興農桑,將略陽郡打理的井井有條。求賢令一出,更是三輔都知將軍名聲。真乃文武全才也。”
“今日在渭水河畔與將軍相遇,真是緣分。若將軍不嫌棄,可來我帳內飲酒。”
隨即,蔡邕一臉笑意的邀請道。
“長者有請,何敢拒哉?”張繡一臉恭敬不如從命,先讓王定下去,隻帶著典韋一人,與蔡邕進入這座營寨。
營寨很小,不過是幾頂帳篷罷了。其中一頂帳篷較大,蔡邕帶著張繡進入了這頂帳篷內。
帳篷內有燃著篝火,上置鐵鍋,肉湯在鍋內沸騰,香氣撲鼻。蔡邕讓下人端正了一下案幾,並弄了肉湯、酒水放在案幾上。再請張繡坐下。
“請。”
“請。”
二人各據案幾東西,舉杯飲了一口酒。
“聽聞先生早年受人陷害,在江淮一帶暫避。怎麽忽然來到了這渭水河畔?”張繡放下酒碗之後,好奇問道。
蔡邕這下真有些詫異了,這小子對我的經曆,還真是很了解嘛。那句久仰大名,並非是虛言。
蔡邕本就挺喜歡張繡的,聞言更是喜歡。笑著捏須說道:“我在江淮待了十餘年。朝廷內的對頭老死了,便也回來了。之所以來到這裏,是因為訪友。”
“原來如此。”張繡點了點頭,然後也敬了蔡邕一杯。
“將軍呢?將軍負責守衛略陽郡、三輔門戶重責在身,怎麽會沿河向東?”蔡邕也是有些好奇道。
“卻是軍中的輜重方麵出了一點問題,需得找人扯皮一番。”張繡也不知道現在蔡琰是不是嫁給了衛仲道,因而沒有提起河東衛家。
蔡邕有些誤會了,他還以為張繡的輜重被朝廷的一些人貪汙了。不由臉上露出怒容,說道:“朝堂上的蛀蟲。將軍鎮守略陽,守衛朝廷門戶。他們卻貪了將軍的輜重,真是不知輕重。”
說到這裏,蔡邕對張繡一拱手,很誠懇道:“將軍。老夫雖然閑散在家,但是在朝堂上還是有些人脈的。請將軍告訴我原委,我願意寫信去朝中,幫將軍把輜重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