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歸途趣事
蔡琰雖說年少,又是大戶人家的大家閨秀。但是漢代風氣對女子還算溫和,甚至貴女策馬出城,狩獵的也不少。
蔡琰平常多有參加各種活動,見過不少人,但卻從來沒有見過張繡這樣厚顏無恥之人。
她是即將要嫁為新婦的少女,他堂堂護羌校尉、略陽郡守,竟然親自率領輕騎將她劫走,還說什麽要產息子女?
這得多麽混蛋?
“將軍乃兩千石(俸祿)漢臣,天下有數。還請愛惜名聲。否則此事讓朝廷知道了,將軍恐怕棄市(死刑)也。”蔡琰吸溜了一口氣,然後很認真的看著張繡,甚至於彎腰一拜道:“隻要將軍放我回去,我絕不會將將軍泄露出去。”
小小年紀,卻是舉止有禮。而且明白不少事情。不愧是蔡邕教出來的女兒,才女不是白叫的。
張繡一雙虎目泛起了少許笑意,但是卻果斷的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我雖然是西涼粗豪之人,但也知道朝廷律法。劫掠人妻,棄市。我是相信小姐的話的,但是我手中刀劍卻是不信。它隻相信一種人,可以保守秘密。那就是死人。”
雖然話很狠辣,但是張繡臉帶笑容。 蔡琰卻是不覺得害怕,但是也焦急了起來。
她是即將嫁入衛家的新婦,張繡卻將她劫走了。這片刻功夫不礙事,如果一二日呢?更別說時間日久了。
她的名節可就毀於一旦了。
“小姐多說無益,還是不要浪費口舌了。另外,小姐也別想溜走。你一介女流,而我有輕騎百人。”
張繡微微一笑,然後雙手抱胸依著車廂,閉上眼睛休息去了。
滅了衛家一門,劫走了蔡琰。這一趟也算圓滿了,他也可以呼出一口氣,然後睡個好覺了。
“將軍,將軍。”蔡琰根本沒有聽張繡的,她接連呼喚了張繡好幾聲,卻喚不醒張繡,不由絕望。
我蔡昭姬的名節,難道真的要毀於一旦了嗎?
(蔡琰本字昭姬,後來司馬昭被追封為皇帝,她才改字為文姬。)
雖然是小可憐,但是張繡心裏頭沒有半分愧疚感。那衛仲道本就是體弱多病早死之人,蔡琰嫁過去也隻是守寡的結局。
更何況後來長安大亂,蔡琰甚至流落到了匈奴。
他張繡神武英俊,哪裏配不上她?
張繡放寬心,睡的好沉。直到馬車停下,有輕騎在車廂外叫喚。張繡才睜開了眼睛,看見了緊繃著一張小臉的蔡琰。
看見張繡望向自己,蔡琰更緊張了。現在天黑了,而且眼前是個無法無天之徒。
“你不要碰我。否則我就咬舌自盡。”蔡琰色厲內荏道。這小模樣,卻是好萌。
“乳臭未幹。我碰你幹什麽?”張繡哈哈一笑,然後掀起車簾子下了馬車,取了一張胡凳,說道:“小姐請下車,我保證不碰你。”
“不下去。”蔡琰的小腦袋搖的仿佛撥浪鼓一般,仿佛下去了就要名節不保了。
“你不下來,那我隻好那什麽了。”張繡做勢要寬衣解帶。
“不要。”蔡琰小臉煞白,發出了尖銳的叫聲。然後顫顫抖抖的扶著車廂,踩著小胡凳下來了。
她小巧的秀足外,套著一雙紅色繡鞋。當真秀色可餐。
不過張繡並非猴急之人,此女與那狐媚金氏、羌女藍珍珠不同,乃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他張繡想娶的老婆。
開個玩笑,或者嚇唬一下也就算了。他不會傷害她。
馬車邊上,就是一頂大帳。張繡領著蔡琰進入了大帳內,用了酒菜之後,二人便一起入了內帳休息。
當然是兩張床,各睡各的。
蔡琰全程小身子緊繃,也根本吃不下飯。進入內帳後,見到有兩張床,頓時寬心不少。
張繡也不管她,合衣躺在床上,便又開始呼呼大睡了起來。這旅途也著實是勞累,他能睡很久很久。
不過沒有過多久,張繡就醒了。他看著盡在眼前的仿佛巴掌一般大的小臉,問道:“小姐,以你的力氣,用這東西是刺不死我的。”
蔡琰一雙小手顫抖的厲害,以至於她握著的一根木簪子搖搖晃晃的。
“你放了我,不然我就刺死你。”她仿佛沒有聽見張繡的話一般,威脅的將木簪子往張繡的脖子更靠近了一些。
張繡笑了笑,便這麽伸出右手,握住了蔡琰的一雙小手,然後將她手中的簪子奪下仍了。
“看吧。你就算有力氣,也沒膽子刺下。”張繡望著沮喪的蔡琰,然後側躺下來,說道:“我累了,你自己睡吧。”
“嗚嗚嗚。”蔡琰卻哭了,珍珠串一樣的眼淚從雙頰上落下,滴落到了地上,委委屈屈的。
盡管是才女,但她終究才十五歲呀。
張繡又歎了一口氣,無奈的盤腿坐在了床上。對蔡琰說道:“昭姬,事已至此,你便接受現實吧。就算你現在再去衛家,也是沒有名節了。”
他沒忍心告訴蔡琰,衛仲道已經被他宰了。
蔡琰哭了一會兒,就不哭了。張繡以為自己的話起作用了,便滿意的打算睡下。
“將軍。”忽然,蔡琰小聲說道。
“怎麽了?”張繡隨口說道。
“我要出恭。”蔡琰羞紅了小臉蛋,簡直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但是她也沒辦法呀,她忍了一天了,實在忍不住了。
張繡也有點尷尬了,就算才女也是人啊。沒多想,張繡就穿上了鞋子,在前引路出了大帳,營寨,來到了外邊荒涼的地方。
“不要偷看。”蔡琰對張繡說了一句後還不放心,往草深的地方走了過去,隨即就是一陣響動。
張繡背過身去,果然沒有多看。不久後,蔡琰臉蛋微紅的來到了張繡旁邊,小聲說道:“回去吧。”
“得,你比董卓還牛,指使的我團團轉。”張繡心想,表麵上則是很沉穩的點了點頭,然後回到了大帳內。
營寨上的守衛士卒對於張繡的舉動,都是視而不見。張繡治軍嚴整,典韋更是軍法嚴厲。
最主要的是,張繡一方麵手握大刀,另一方麵撫恤士卒,恩威並用。
他們可不敢背後亂嚼舌根。
回到內帳之後,還是老樣子。張繡一張床,蔡琰一張床。不過蔡琰又有事情。
“將軍。我觀將軍舉止,並非是登徒子。將軍何故要劫我呢?”蔡琰正襟危坐下來,小手老老實實的放在小腰上,問道。
她雖然緊張害怕,但是與張繡相處了這點時間,還是看出了一些門道。
張繡自稱是西涼粗豪之人,但卻並不是真的粗豪。
“我說真話,小姐信嗎?”張繡無奈也坐了起來,低著頭端詳著少女的臉頰。
“信。”蔡琰露出喜悅之色,有真話?那真是太好了。
“我這一次是來河北辦事的,在渭水河道上遇到了令尊蔡先生,聊談頗為投機。後來知道小姐要嫁給衛仲道一事,路過河東看過那衛仲道一眼。我看他體弱多病,恐怕撐不了幾年了。為了避免小姐落入火坑,故而劫之。”張繡一雙虎目泛起少許笑意道。
他說的當然是真話,但是蔡琰肯定不會信就是了。
“呃!!!”果然。蔡琰雙眸圓瞪,小臉蛋上盡是驚愕之色,可愛極了。
張繡哈哈一笑,再一次躺下,呼呼大睡去也。反正不管蔡琰再怎麽三寸不爛之舌,他也不會放走她就是了。
她說的對,隻要這件事捅出去,他便隻能叛逃一路了。
殺了衛家一家,劫走蔡邕的女兒,哪一件事不是潑天大事?不過也就這一二年了,等董卓掌權,他便是幹更放肆的事情,也沒人管了。
蔡琰望見張繡躺下,頓時一陣生氣。隨即,又陷入了思索之中。
這個人說話也不知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不過,我父親在前段時間確實是去了一趟五丈原附近,看望了一下隱居在那裏的朋友。
他難道真的見過我父親?
他到底是為什麽要劫走我?完了,完了,完了。現在我已經被他劫走一日了,還同宿一個帳篷內,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的名節啊。
蔡琰想到這裏,頓時又是一陣淚如湧泉。但是想著想著,卻又是一陣困意襲來。她也顧不得防備了,抓起有點汗臭味的被褥,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蔡琰被張繡給叫醒了。她第一個反應是抓住被子,然後一蹬腿,緊張的坐起,然後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這才鬆了一口氣。
“放心吧,我沒有把你怎麽樣。”張繡笑著說道。
蔡琰抬起頭看著滿眼是笑的張繡,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這個劫匪、流氓、馬匪、強盜、登徒子。算什麽護羌校尉、略陽郡守,這天底下有這樣的校尉、郡守嗎?
“不要瞪眼了。水盆我已經給你端進來了。你自己洗漱一番,與我一起吃了早膳。然後我們便要出發了。”
“記得多吃一點,這一路可還很漫長。不吃飯,你堅持不住。”
張繡末了還忍不住叮囑了一句,然後才轉身出了內帳。蔡琰聽明白了,她還要跟著這個混蛋走很遠的路。
而且不出意外的話,恐怕.……
“哎。”蔡琰歎了一口氣,倒也沒哭了,昨晚上她已經哭過了。父親說,要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