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密謀
不需要李儒分析,董卓也知道“明升暗降”。他老老實實的抬頭用滿是肥肉的臉對著李儒,說道:“我也知此。但朝廷要奪取我的兵權,我又能如何?”
“絕不能被奪了兵權。現在主公之所以人稱“董公”,正因為兵權在手,若沒了兵權,與道旁敗犬有何異?主公今日進入朝廷,官拜少府。明天就有廷尉(管刑罰的),可以將主公捉拿下獄。”
李儒點了點頭,隨即捏著胡須沉吟了許久,許久。
實在太久了,董卓等的不耐煩了。不由雙手一拍膝蓋站起,埋怨道:“李儒,現在火燒眉毛了,你就別賣關子了,給痛快出個主意吧。”
李儒卻沒鳥董卓,一邊捏著胡須,一邊雙眸中閃爍著智慧之色。董卓沒奈何,隻能委屈巴巴的看著李儒。
他的性格很複雜,對部下也很複雜,唯有對李儒與眾不同。
李儒眼中智慧的光芒,收為一束精光。他抬起頭對董卓拱手儒雅一禮,從容說道:“主公。要想回絕朝廷也容易,隻是主公誌向如何?”
董卓一愣神,李儒這小子說話,怎麽這麽拐彎抹角了?但是董卓很重視李儒,還真仔細想了一下,然後坐下一屁股坐下,抬起頭爽氣道:“大丈夫在世,所求不過權、美女而已。”
“多大的權?”李儒雙眸明亮,又追而問道。
“有多大權,我就要多大權。”董卓老老實實回答道。
李儒明白了,臉上泛起少許笑容,然後站起來在帳內來回踱步,最終捏須回眸望向董卓,說道:“要想回絕朝廷也是簡單。主公就說帳下士卒,皆是羌、胡,且愛戴主公。如果主公去了洛陽做少府,麾下兵馬便要亂了。而主公屯兵在槐裏城,如果兵馬亂了,連接馬騰、韓遂,這三輔必亂。朝廷必然驚悚,不敢再調動主公去洛陽做少府。主公再派人去重金賄賂十常侍,便也可穩如山岩了。”
“哈哈哈,好主意,真是好主意。”董卓一愣,隨即細細思索之後,頓覺這主意高妙,扶著膝蓋哈哈大笑不止。
“但是。”便在這時,李儒卻說了這兩個字,轉過身來,又坐會了側座上。
“啊呀,你有什麽事情,可否一次說來?”董卓不由大是急躁,卻也是無可奈何道。
“前日不是有消息傳來,皇帝身體抱恙嗎?朝中十常侍、何進勢如水火,宮中皇後何氏與董太後勢如水火,皇長子與陳留王有奪嫡之嫌疑。”
“若皇帝駕崩,洛陽必然有變故。到時候主公手握重兵,又近在槐裏京畿之地。或可趁勢做蛟,興風作浪。”
李儒說到這裏,捏著柔順的胡須,語氣也難得的興奮了起來。他有才智懂權術,又可屈膝侍奉董卓,對於漢庭著實沒有尊敬之心。
才智之士都有個毛病,都想要施展自己的才華。隻要才華能夠施展,那麽不管是亂世、還是治世都是沒有關係的。
以李儒的身份,做個安邦定世的朝廷高官,已是不可能。不如一展才華,趁亂讓董卓上去,從而名震天下。
董卓當然也是一個十足的野心家,聽到這裏之後,頓時打了一個顫栗,卻並非是害怕,而是興奮了起來。
若有李儒說的局勢,我豈非要坐大了?興奮難耐的董卓,卻也有基本的警惕,乃是立刻站起,來到了大帳外頭,看了看之後,讓守衛的親兵,都離開大帳遠一些。
董卓折返回到大帳內帥座上坐下,這時候興奮勁兒也已經過去了。董卓憂心道:“洛陽內外有司隸校尉、城門校尉、北軍、虎賁中郎將、執金吾、郎中令、並有西園八校尉、大將軍何進、車騎將軍何苗都有部曲,而且洛陽外有八座關隘,都有都尉。我雖然有強兵五萬,卻恐怕勢單力薄。”
他所說的,皆是洛陽城內外有兵權,或有人馬的官職,犬牙交錯,錯綜複雜。不過有個好處,有兵馬的人多,就不會出現一家獨大的局麵。
這是朝廷平衡之道。
“主公所言甚是。洛陽內外有這麽多人馬,領兵之人,可謂強兵。就算亂成一鍋粥,以主公兵力確實也是難辦,所以需得有外援。”
李儒微微一笑,還向董卓做了一個向西的眼神。董卓先是糊塗,隨即驚醒了過來。
“張繡!”董卓聲音略高了起來,也更興奮了起來。
“沒錯。正是護羌校尉。”李儒重重點了點頭,然後舉起右拳重重握起,說道:“護羌校尉張將軍,號稱“神威天將軍”,名聲已經京畿盡知。若洛陽有變,張將軍隻要襄助主公,主公便可震懾洛陽百官,何愁大事不成?”
“再則。張將軍勇而有謀,強而有義。以前對主公就是忠心,若非他橫行涼州,主公早兵敗襄平了。如今已經自立門戶,卻還送給主公重禮。張將軍可謂是忠義之人。”
什麽橫行涼州,救了董卓。董卓早忘了,現在一聽李儒提起,頓時想了起來,心中感動不已。
“大郎對我還是不錯的,涼州為我解難,現在又給我送厚禮。”
當然最重要的是,張繡現在手握重兵。張繡就算不支持他,也絕不能背離他,否則!!!
“我需得籠絡張繡。”董卓想了一下之後,重重點頭。隨即他火急火急站起,大吼道:“來人,來人。去挑一千匹好馬。”
得。董卓這生意是做虧了。張繡送來的禮物雖然很重,但估計在中原還買不了這一千匹戰馬。
不過董卓現在是一點也不心疼,滿腦子全是籠絡張繡,然後殺入洛陽,去他娘的十常侍,他自己坐莊,豈不美哉?
“聽聞張繡好色,府內又沒有歌姬。”李儒點了點頭,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然後善意提醒了一下。
董卓醒悟過來,立刻大聲說道:“去挑十個歌姬,十個樂師。對了,不要拿那些殘花敗柳搪塞,找十個處子。”
董卓這裏的歌姬也是分檔次的,董卓有自用的,有招待賓客的,還有精選出來的處子。
十個處子歌姬,對董卓來說絕對是下血本了。
這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調教出來的。
李儒點了點頭,雖然董卓性格詭異的很,但是關鍵時刻還是有魄力敢花錢的。他隨即站起,說道:“賈詡乃涼州名士,剛才看似醉了,我料定隻是半醉。趁著酒意,我與他暗示一番。如果張繡不同意,我也可以當做是醉話。”
“快去,快去。”董卓一聽這話頓時有點惱怒,竟然敢裝醉?但是想起未來的大計,頓時顧不得了,急忙催促李儒道。
李儒點了點頭,從容出了中軍大帳,問了董卓親兵賈詡所在之後,便來到帳外。
“文和先生,可歇息了?”李儒沒有進去,在帳外站定,躬身一禮。
帳內。賈詡確實沒醉,隻是趕路勞累又喝了不少酒,有些頭疼,來到帳內之後,打算歇息。
聽了李儒在帳外叫喚,賈詡想了一下後,說道:“正打算安歇,李先生可有事?”
這頂單間帳篷不錯,賈詡來到外帳坐下,臉色通紅,搖搖晃晃,似乎還在半醉非醉。
李儒聽了賈詡的話後,這才進來,見到賈詡這副模樣也不驚訝。躬身作揖道:“先生乃涼州名士,海內知名。如今朝局混亂,我智術短淺,難以看清。特來向先生請教,朝中局勢。”
賈詡一聽這話,就知道有貓膩。李儒如果算智術短淺的話,那天下九成九的人都是蠢笨了。
隨即,兩個才智高超的人展開了一段密談,最後,李儒以自己不勝酒力,說了很多醉話,將這件事情一筆勾銷,然後也搖搖晃晃的走出了賈詡帳篷,繼而回去見董卓去了。
李儒離開之後,賈詡立刻精神了起來,正襟危坐,捏著柔順的胡須,心想。
“李儒借醉酒,與我說了許多“酒話”。但是言語切中要害,絕非醉酒。目前朝中情況晦暗不明,皇帝身體抱恙,隨時可能駕崩。董卓派遣李儒來此,與我說了這些個話,野心不小。”
“而且之前便有傳聞,董卓非常不滿將軍。將軍派遣我來,送了重禮。現在董卓卻反手送了更貴重的一千匹戰馬,以及歌姬、樂師。”
“這分明是存了交好的心思。”
“董卓在槐裏,輕騎數千,轉眼便可到達洛陽。”
“將軍在略陽遠一些,但是輕騎也很快能到洛陽。”
“這二人都是手握重兵的外將,加起來足有十萬強兵。若洛陽動亂,而二人殺入洛陽,則天下亂矣。”
賈詡與李儒差不多的性格,又非常看好張繡。他才智過人,立刻撕破前方迷霧,看到了一條莊康大道。
他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卻又有些激動起來。
賈詡得到了李儒的暗示之後,沒有在董卓這裏久留。次日一早,天色有些昏暗。
賈詡就去中軍大帳內告別了董卓,帶上了來時的車馬、車夫,以及董卓送的一千匹好戰馬,歌姬、樂師等,以五百精騎為護衛,原路返回略陽而去,而且是日夜兼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