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以兵要擊
楊阜歎息了一聲之後，斂容認真對馬超說道：“軍中誰都可以疑之，為帥為將不可疑之。否則大事去矣。”
馬超先是一愣，隨即明悟過來。
此事士卒已經質疑，軍心浮動。如果將軍、帥也忍不住質疑，發出聲音，大軍立刻崩壞，不用打就輸了。
他趕緊對楊阜長鞠道歉了一聲，一臉的慚愧。
馬超離開之後，大帳內隻剩下了楊阜一人。雖然燈火通明，但是楊阜卻覺得四周一片漆黑，充滿了寒冷。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心中蒙上了一層陰霾。
這件事情，真有可能。
但是他不僅不能懷疑，反而要將一切都賭在，趙雲說的是假話。如果張繡攻入了北山羌，也是大事去矣。
還打什麽？
對戰爭抱有期待，就不能相信這件事情。
一定是假的。
但是今夜楊阜注定是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
該來的還是來了。張繡與趙雲相差幾天路程，那些北山羌被放出來的人，騎著馬南下，也需要幾天路程。
次日一早。
北山羌大營內。
羌人的營盤雖然建造的堅固，但是沒有章法，有些亂糟糟的。而羌人們也都是普遍士氣低迷，不樂意繼續作戰。
三羌在涼州縱橫，日常都是欺負小部落，偶爾劫掠一下漢人城池。很少經曆過這樣的攻堅戰。
更何況他們也並不是職業兵馬，而是平常的時候是牧民、農夫，戰鬥的時候，才被臨時召見過來的。
這種人打順風仗，自然是勢如破竹。但是相反遇到挫折、困難，那士氣自然低迷。
再加上羅塔可能殺了勒勤才上位的，這讓北山羌的士氣更加低迷。
不過【新梁帥】羅塔的心情是極為不錯的，他一躍成為了三羌之一的北山羌梁帥，一步登天。
雖然部落內擁有一些質疑的聲音，但是他相信以自己的經營能力，隻要給他時間，就能消弭這些質疑的聲音，坐穩梁帥之位。
而趙雲、胡車兒已經是甕中之鱉。漢軍不足為慮。此戰之後，便是他逍遙快活日子的開始了。
羅塔起床洗漱之後，心情愉快的用了早膳。
隨即，他讓親兵進來為自己備甲，又下令召集所有的兵馬。登上了高台，檢閱兵馬。
羅塔呼出了一口氣，一臉怒容道：“勇士們。漢軍殺了我們的勒勤大帥，我們一定要為他報仇。而楊先生也說了。一旦攻入漢軍大營，漢軍的鐵甲、武器、輜重，我們三羌平分。勇士們，擦亮你們的彎刀，準備攻打漢軍大營。”
“為了高山羌。”
有部分忠心於羅塔的羌人貴族率領自己的部眾，舉起彎刀大聲響應。但是其餘羌人，都是稀稀拉拉的，場麵有點不壯觀。
羅塔心中大怒，將那些沒有高呼的羌人貴族記下，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必然是秋後算賬。
在激勵了一番士氣之後，羅塔便打算下令進攻了。便在這時，有一陣馬蹄聲響起。
羅塔站在高台之上，看的遠。便見數百人策馬而來，男女老幼都有。
“這是怎麽回事？”羅塔心中不解，也是勃然大怒。
“你們是什麽人？誰允許你們隨意進入軍營的？守衛營門的人呢？你們都該斬了。”羅塔大聲嗬斥道。
“兄弟們，叔伯們。北山城被漢人大司馬張繡占據了。他讓我們來這裏告訴你們。如果我們還執迷不悟，就要將你們的妻兒，分給漢軍士卒。”
有一個稚嫩少年，大聲說道。
“什麽？！！！！”
頓時，在場的羌人們包括貴族、平民，全部都是炸鍋了一樣。有人質疑， 但是質疑的聲音很小。
開口說話的少年，雖然年輕，但確實是北山羌的貴族子弟。而且還有其他幾百人作證。
也就是說，張繡真的是攻克了北山城了？在場所有人都是有妻子、兒女的。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簡直無法想象，自己的妻子、女兒被分給了漢人，自己的兒子成為奴隸。
有機靈的羌人貴族，立刻登高一呼道：“這件事情本來就與我們沒有關係。這是漢人之間的紛爭。我們北山羌沒有必要參與這件事情。”
“沒錯。我們立刻勒兵回去北山城，向大司馬明公謝罪。請他放回我們的妻子、兒女。”
“沒錯。”
羌族貴族們頓時呼喝著，要當場散夥，回去北山城內，向張繡謝罪。
“我有更好的主意。”那名機靈的羌人貴族，豁然轉頭看向了高台之上的羅塔。隻見這位【新梁帥】臉色鐵青，僵硬在那裏。
“是他，一定是他殺了勒勤大帥。我們殺了羅塔，向漢軍趙雲請降。這是將功折罪的好機會。”
這名羌人貴族的言語，宛如利劍一樣插入了羅塔的胸腔之內，讓他打了一個激靈，然後反應過來，大呼道：“這是假，這一切都是假的。這是漢人的計謀，這是漢人的計謀，你們不要相信這些人。”
但就算是羅塔本人也知道，這隻是垂死掙紮罷了。在場的羌人貴族，包括平時支持他的羌人貴族，也不會再支持他了。
他剛剛到手的【梁帥】身份，竟然就要步了勒勤後塵，二人馬上要在黃泉相會了。
“殺了他！！！”
羌人貴族們一擁而上，登上了高台，然後將麵如死灰的羅塔，砍成了肉醬，卻完美的保存了頭顱。
“早知如此，我何必殺了勒勤呢？”
在臨死之前，羅塔的心中充滿了悔恨。弓射出頭鳥啊。本來是勒勤率兵抗衡漢軍的，勒勤死了，誰是梁帥誰負責。
可惡。
在殺了羅塔之後，那名機靈的羌人貴族，便暫時總攝大事，讓貴族們守備大營，自己率領十餘名隨從，帶上了羅塔的頭顱，前往趙雲大營內請降。
在此之前，趙雲沒有任何消息。他的大營被十五萬人馬團團圍住，說的難聽一些。
鳥獸也飛不進來。
但是趙雲在得知消息之後，一點也不驚訝。
中軍大帳內，趙雲大馬金刀的坐在帥座上，兩側是胡車兒、夏侯蘭、荀攸。除了荀攸這個麵癱臉之外，其餘二人都是一臉喜色。
一錘定音，大事定矣。
涼州（河西諸郡）、西域、羌中，必為朝廷所有，馬騰、韓遂必然兵敗。
趙雲很有大將氣度，他英俊而沉穩，英氣之中不乏柔和。抬眼和顏悅色的看著獻上了羅塔首級，略顯緊張的羌人貴族，說道：“山勒（貴族名字），你不要緊張。你們殺了羅塔之後，有功無過。按照大司馬的性格脾氣，必然寬裕你們。”
“諾。”山勒大喜過望，彎腰應諾道。
入鄉隨俗了，屬於是。
趙雲隨即精神抖擻的站起，高大的身形，讓山勒微微後退了幾步。人的名，樹的影，眼前這位看起來很和善的人，也是驍勇善戰的猛虎啊。
“大司馬就在北山城，現在他應該已經在路上了。漢軍人馬就有七八萬之多。加上你們北山羌的人馬，情況已經逆轉了。山勒。你派人去高山羌、河西羌，讓他們識趣一點。早早投降，尚能苟全性命，苟圖衣食，否則。漢軍過境，雞犬不留。”
說到最後，趙雲就不見和善了，氣息淩厲，眸光宛如一柄出竅的利劍，嚇得山勒又後退了一步。
“諾。”山勒片刻後才緩過來，一抹頭上的冷汗，趕緊應諾了一聲，連滾帶爬的下去了。
“事成矣。賢弟。你派遣探子去盯著楊阜的大營。這一次我們數十萬人與他周旋，上，則盡陷其兵。下，則盡陷其步軍。讓他帶著騎兵逃走。”
“然後我們追隨大司馬，勒兵向東。進攻金城，斷馬騰、韓遂後路。”
“如此一來，在渭水南岸的龐征西（龐德），也將立刻勒兵渡河，數十萬大軍，圍獵涼州。一舉平定西北，連通西域。完成大司馬明公的朝廷大略。”
趙雲稍露鋒芒之後，氣息又複內斂，笑著坐回了帥座之上，轉頭對同鄉兄弟夏侯蘭說道。
“諾。”夏侯蘭也是心潮澎湃，這一次幾經波折，終於還是要大獲全勝了，戰功大家都少不了。他轟然應諾了一聲，站起來下去派人了。
而後，趙雲又召喚了一名親兵進來，下令道：“傳令全軍。除了傷員之外，士卒一律披甲，拿起武器，騎上戰馬。這一次我們不再守備大營，我們要襲擊楊阜大軍。”
“諾。”親兵也是轟然一聲，轉身下去了。
“來人。為我備甲，拿我的大搶來。”趙雲又豁然站起，當著荀攸的麵，便解開外衣，有幾個親兵進入帳內，為趙雲披上甲胄。趙雲又拿起大槍，臨走前對荀攸抱拳行禮道：“請軍師坐鎮大營。”
“趙將軍槍出如虎，必能旗開得勝。”荀攸一張麵癱臉，露出少許笑容，不熟悉的人還以為他是強顏歡笑呢。
“多謝軍師。”趙雲拜謝了一聲，然後昂首挺胸走出了大帳，矯健的翻身上馬，橫槍立馬，安靜的等到時機。
現在就看楊阜怎麽反應了。
是立刻勒兵逃走，還是堅守大營？
趙雲猜測是前者。
堅守大營，必然死路一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