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大司馬將陷陣營

  下午，接近傍晚。


  雲南北城門上下，屍骸遍野，腥臭味熏天。


  漢軍南營門上。張繡按劍而立，左右是典韋、馬岱以及一些親兵。“張”字旌旗，迎風飛舞。


  這個姿勢張繡沒有保持多久，抬頭看了一眼太陽。盡管斜陽將落，但還是很熱啊。幾十斤重的甲胄穿在身上……實在是太要命了。


  張繡一邊擦了擦臉上的汗，一邊抬頭看向前方。


  這是今天最後一場廝殺了。領兵大將是孟達。


  要向最快速平定南中之地，硬攻城池，成了最好的辦法。


  幸好孟元這些人的南中兵，與他想的一樣，雖然不是不堪一擊，但也是烏合之眾。


  “最多用二十天，我就可以推平這座城池了。”望著眼前的殺戮，張繡的眸光極為平靜，他早已經心如磐石。


  “等時間到了，就鳴金收兵。”張繡再堅持了一下之後，便實在受不了這酷熱，對左右吩咐了一聲之後，便率領典韋、馬岱一起下了營門，打算回去了。
……

  城中。


  南蠻兵萬人，在三骨朵的統帥下，早已經躁動不安。


  這支南蠻兵除了二十幾頭皮糙肉厚的大象之外，其兵馬還算強健，武器、護具也都是不錯。


  他們甚至有鐵甲兵。


  這些武器、護具都不是他們自己鍛造的。是三骨朵率領他們南征北戰，或是從漢人手中掠奪，或是從漢人手中交易得來的。


  三骨朵的軍隊，是越打越強。


  三骨朵身披一件從漢人手中搶來的黑色鐵甲，戴著頭盔，手持一根巨大的鐵釘棒子，騎乘一匹矮小的山馬。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躁動不安的南蠻兵，很不滿的翻身下馬，走上了城池，對正在指揮作戰的孟元說道：“怎麽還不讓我發兵？我的勇士們，已經迫不及待要搶掠漢人了。”


  三骨朵稍稍低頭俯視城下，對張繡軍的甲胄、武器露出了貪婪之色。


  孟元抬頭看了一下天色，才轉頭對三骨朵說道：“好。我讓人打開城門，你們殺出去。”


  三骨朵滿意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轉過身大步下了城池，又取了大棒，翻身上馬。


  “吱吱吱！！！”不久之後，在兩隊強壯士卒的合力下，巨大而厚重的城門被打開了。


  “勇士們，搶了漢人的鐵甲、武器，我們就會變得更強。就會有更多的糧食、鹽巴還有女人。跟著大象們，上呀。”


  三骨朵發出了一聲咆哮，但是他自己沒有衝上去。一頭大象在騎士的率領下，發出了一聲高昂的怒吼。


  “嗚嗷！！”


  這名騎士駕馭大象，衝出了城門。他是一個武裝到牙齒的騎士，身上鐵甲，臉上麵罩，除了雙手、雙眼之外，沒有露出來的皮肉。


  大象的身上，也披著厚重的鐵甲，甚至還有護腿。


  一頭、二頭.……二十頭。


  大象們邁開了歡快的腳步，不時的抬起鼻子發出了巨大的怒吼，衝向了正在進攻的孟達軍。


  孟達軍被打懵了。


  孟達年紀雖然輕，但也是被張繡從小養出來的戰將，耳濡目染之下，練兵不錯，且有很多老兵輔助他。


  他的兵馬有部分的西涼兵，部分的是北方兵，一半是巴蜀兵，但卻並非烏合之眾，而是很有章法的。


  但是這些士卒，卻從來沒有見過有人驅動大象作戰的。


  這些大象狂叫著，把攻城雲梯給弄了個稀巴爛。雖然它們動不了更沉重的井車，但沒有雲梯車，張繡軍是爬不上城牆的。


  部分大象向前衝鋒，朝著地麵上密集的盾牌兵、弓箭手，以及刀斧手衝了過去。


  孟達的軍隊第一個反應不是逃跑，而是散開。但是他們散開之後，弓箭手就成為了沒有保護的韭菜，被大象身後的南蠻兵屠殺。


  弓箭手也試圖用弓箭射殺大象，但對於大象來說，這種弓箭，隻相當於撓癢癢，不僅沒有造成傷害，反而激怒了他們。


  鐵甲兵更慘，他們身披鐵甲跑的慢。一旦被大象撞上，一腳踩下去，便成了一灘肉泥。


  大象沒有很大的直接殺傷力，但卻擁有巨大的直接破壞力。


  孟達軍的陣型，一片混亂。在混亂之後，便是潰敗。


  “孟”字旌旗下，孟達高坐在西涼戰馬上，頭腦一片空白，沒有任何反應。他到底實戰經驗，少了一些。
……

  營門上。張繡本打算離去，聽到嗚嗷象吼之後，豁然轉過身來。當看到第一頭大象衝出來的時候，張繡便反應了過來，怒吼道：“高順。我將陷陣營。左右，隨我來。”


  南中象兵，張繡也有所耳聞。如果不救，孟達所部萬人，怕是要死傷殆盡。


  “諾。” 典韋、馬岱、高順三將頓時大聲應諾。


  高順也參加了攻城戰，但是他八百陷陣營，始終待命。為的就是防止敵人的突襲，作為野戰尖刀所用。


  高順本人武藝實在是稀鬆，他想上馬，卻被張繡阻止了。張繡率領數百親兵，將陷陣營殺出了大營。


  此刻前方已經一片混亂，張繡一時間也沒有頭緒。想了一下之後，張繡對陷陣營說道：“以什長為一隊，分開行動。遇到大象立刻散開，遇到對方士卒，立刻殺掉他們。不要害怕。大象隻有二十幾頭，踩不死幾個人。”


  “諾。”


  陷陣營兩位軍候應諾了一聲，立刻下達了命令。八百士卒化整為零，以什長為單位，朝著戰場衝了過去。雖然他們人數稀少，但勇不可擋，又沒有大的陣型，不怕大象衝散，立刻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殺！！！！”


  一隊跟隨大象身後，正痛快殺戮的南蠻兵，忽然遇到了一隊陷陣營。他們沒有多想，便大吼著衝了上去。


  這是一隊五十人左右的南蠻兵，其中有二十人披鐵甲。他們很有信心，他們是戰無不勝的。


  “噗嗤！！！”陷陣營士卒立刻教他們怎麽做人，弓箭手們不斷的彎弓射殺，麵對沒有鐵甲保護的南蠻兵，陷陣營士卒幾乎例無虛發，眨眼間這五十人中沒有穿鐵甲的士卒，便被射殺近半。


  短兵相接之後，陷陣營長矛兵一個人在己方弓箭手的配合下，可以擋住四五個南蠻鐵甲兵。


  他們十一個，打二十個鐵甲兵，且還剩下十幾個普通兵，竟然占據上風，且很快就將這隊五十名的南蠻軍小部隊，給屠戮殆盡。


  到最後，弓箭手們抽出了腰間的小鐵錘，用盾擊擊潰對方的鐵甲兵。


  “快跑！”什長一矛刺死了這隊最後一名南蠻兵之後，忽然看見一頭大象嗷嗷叫著，飛撲而來。頓時想起了張繡的命令，對陷陣營士卒們大吼道。


  這隊人馬，立刻再一次化整為零，分散了跑路。大象踩死了兩名陷陣營士卒，但其餘人跑了。


  陷陣營士卒神奇的地方是，他們化整為零之後，可以迅速的恢複編製，或與其他陷陣營士卒重新組隊。


  他們上馬是騎兵，下馬是步軍，人人開弓，能使得長矛、刀、劍、鐵錘幾乎無所不能。


  但在一萬南蠻兵，二十幾頭大象的衝擊下，依靠八百陷陣營力挽狂瀾，卻也是不太可能。


  主要是這些大象。


  “左右，隨我來！”張繡眸中泛起冷意，大吼了一聲，便將大槍掛在馬鞍上，從馬後取出了弓箭， 率領典韋、馬岱等百餘輕騎，向前突刺而去。


  “殺！！！！”典韋手持一對月牙戟，左右劈砍，所向披靡，所過之處沒有一合之敵。


  張繡趁此機會不必顧慮四周的敵軍，彎弓搭箭，便朝著操縱象兵的騎士射去。


  “叮！！”第一支箭矢沒中。這些騎士的甲胄武裝的太到位了，隻露出眼睛和手，便是張繡也是很難把對方射殺。


  張繡並不氣餒，在稍稍瞄準之後，又一支箭矢飛射而出。


  “噗嗤。”這名騎士立刻右手一痛，整個人沒有坐穩，從大象身上落下來，當場摔死。


  “大司馬小心。”典韋發出了一聲怒吼。張繡沒有慌張，輕巧的駕馭戰馬，躲開了一頭大象的踩踏， 大弓放回馬後，掛在馬鞍上的大槍抽出，一槍便刺死了一名準備偷襲他的南蠻兵。


  典韋、馬岱率領十餘名輕騎，立刻追上了張繡。與張繡並力。


  張繡、典韋形影不離，天下無敵。如今，才是真正發揮威力。


  張繡一馬當先，身上甲胄插了四、五隻箭矢，槍下已經不知取了多少人性命，所過之處，人仰馬翻。


  他不時的後退到陣型之中，在典韋的保護下，專門射殺大象騎士。十支箭，中了四箭。


  這些武裝到牙齒的騎士，或被射中眼窩，或被射中雙手。其中三個人死了，剩下一個騎士被射中右手，卻還是在操縱大象。


  張繡、典韋神勇，如果對方列陣整齊，怕是早就被殺了個對穿，兵敗如山倒了。


  但是南蠻兵的陣型太散亂，大象衝到哪裏，他們到達哪裏。張繡、典韋、馬岱以及張繡親兵與陷陣營合力，也就殺了數百人而已。


  而鐵甲沉重，打下去，卻是對他們沒有好處。張繡此刻身上又中了兩支箭矢，胸前滿滿是箭矢，看起來仿佛刺蝟似的。


  他回頭看了一下，在他與陷陣營的幫助下，孟達軍的士卒，已經撤退的差不多了。


  “撤兵！！！”張繡怒吼了一聲，隨即調轉馬頭，也典韋等人並力，衝回了北方。所過之處，除了大象對他們造成了一些困擾之外，所有南蠻兵全部人仰馬翻。


  而且南蠻兵不是蠢貨，他們見張繡這麽驍勇，遠遠的便躲開了。張繡到最後想殺人的話，隻能縱馬驅馳追過去。


  太費勁了。


  南軍將軍們，都是目瞪口呆。


  三骨朵在張繡衝出大營的時候，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等張繡率兵到處廝殺的時候，他已經拋棄自己的軍隊，撤兵到達了城牆下方，抬起頭來心驚膽裂的看著張繡率領十餘人，便在他的萬餘兵馬之中，來回衝殺，且弓箭連連射擊，射殺了他好幾個大象騎士。


  “這個家夥是誰？他是天神下凡嗎？”三骨朵驚恐無比。在南中這片大地上，他也算驍勇善戰，且戰爭經驗豐富，卻從來沒有見過這麽驍勇的人。


  他看向了張繡身後一個騎兵手中抱著的“張”字旌旗，卻不認得這個字。


  他不認得，城牆上的孟元、朱褒卻認得。


  “該死的。那不會是張繡本人吧？在瀘水北岸，他果然是與祝融鬧著玩的。他的騎術竟然能在大象四周運轉如意，靈活的仿佛是一頭猴子。他的箭術竟然能射中人的眼窩子、還有手，他竟然率領這十餘人，在這上萬兵馬之中，來回穿插。雖然這些兵馬，確實是沒有章法，亂糟糟，空隙很多。但這也是無法想象。”


  朱褒覺得自己似乎在做夢，發出了一聲不可置信的呢喃。


  其實張繡能率領十餘人來回廝殺，且有功夫射箭，典韋、馬岱起碼占據了四五成的功勞，隻是他們沒有旌旗，隻有一個“張”字旌旗，他們就被人忽略了。


  孟元的牙齒幾乎咬碎，雙手用力的握起拳頭，指甲幾乎插入手掌間的肉裏。


  張繡的可怕，還是第一次見到。那“張”字旌旗，就像是蚩尤旗一樣，所過之處人仰馬翻。


  孟元的腦子裏，出現了好多傳聞。


  傳聞張繡在平定西北的過程之中，馬騰、韓遂雖然擁有精銳的西涼兵，但卻不敢與張繡野戰，隻能龜縮城內，進行抵抗。


  那個時候，孟元還以為傳聞不可信。現在他親眼所見，才領悟到了馬騰、韓遂的無奈。


  “如果沒有能與他交手數十回合的大將坐鎮。他隻要將兵萬人，就可以衝破十萬人的陣型。”


  “當年項羽率領數千人北上，連戰連勝，擊破秦軍數十萬。恐怕也不過如此了。”


  孟元漢化程度很高，看過史記，知道項羽。此刻他拿張繡與項羽比對，親眼見到的總比書上看到的豐滿很多。


  對比一下，他還是覺得張繡似乎更厲害一點。


  真霸王啊！！！


  孟元已經全身是汗，一半是熱的，一半是驚的，當張繡率領左右騎兵，陷陣營士卒緩緩撤走之後，他整個人幾乎虛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