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沉默

  胡耀三和朱紅麗的父母趕到山坳下麵的時候，朱紅麗正在一個雪堆裏掙紮，上麵還滾了老長一條痕跡下來。


  一眼就能看出來，她應該是爬到一半，又失足滑了下來。


  二傻就躺在朱紅麗不遠處，身上也是沾滿了積雪，整個人都昏迷了過去。


  最先跑到朱紅麗身邊並不是她的父母，而是身體比較健壯的胡耀三。


  胡耀三剛要伸手去拉朱紅麗，朱紅麗就咬著牙抓著一根樹幹爬了起來，輕輕搖頭，“胡叔叔，我沒事，快去救傻二哥，他已經快凍死了！”


  剛跑下來的朱紅麗的父親一見到朱紅麗，就忍不住心疼的責備起來，“你這丫頭，平時就那麽熱心，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愛惜了！”


  “他是我朋友！”


  朱紅麗沉聲回了一句，掙紮著又要朝二傻那邊走去，不過她才剛走一步，腳下一滑又差點摔下去，幸虧她父親及時伸出手，才沒讓她再從雪坡上滾下去。


  胡耀三把二傻背起來，朱紅麗的父親扶著朱紅麗，一行人打著手機電筒，連夜朝比較近的胡家趕去。


  上了山路，胡耀三才輕聲問朱紅麗，“紅麗，你是在哪裏找到二傻的？”


  “在老下麵的一個山洞裏！”


  朱紅麗說了句，咬了咬凍得烏青的嘴唇，接著輕聲說道：“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蜷縮成一團躲在山洞的角落裏，凍得瑟瑟發抖，幾乎要說不出話來了。那下麵電話沒有信號，我沒辦法，隻能背著他往上爬。可這雪地裏路太滑了，我才爬到一半，就又摔了下去。我剛準備給您打電話，就聽到您和爸媽在上麵喊我了。”


  “你這個……”


  依琳聞言剛開口準備嗬斥朱紅麗兩句，朱紅麗的父親就輕輕擺手，“依琳，紅麗她都凍成這樣了，還不知道摔傷沒有，你就別說了！”


  聽到朱紅麗父親的話，依琳看了眼臉色懂得發紫的朱紅麗，將外套解下來披在朱紅麗身上，才轉頭朝朱紅麗父親冷哼了一聲。


  “爸！”


  朱紅麗看了一眼母親，沉默了一下忽然轉頭看向他父親，低聲哀求，“爸，您把這件衣服給傻二哥披著吧，我還挨得住，他真的要凍死了。”


  “你這丫頭不要命了是不是，自己……”


  依琳聽到朱紅麗的話，再也忍不住怒聲嗬斥起來，不過她才嗬斥到一半，朱紅麗的父親就輕輕擺手，“好啦，你就少說兩句，心地善良不是錯。再說了，孩子都這麽大了，也有她自己的圈子了，這個二傻我也了解一點，他雖然很少說話，人品還不錯，紅麗和交個朋友也沒什麽！”


  在說話的同時，朱紅麗的父親也把自己的外套解下來批到了二傻的身上。


  “哼！”


  依琳聽到朱紅麗父親的話，忍不住冷哼出聲，“什麽叫沒什麽，那個家夥是個二傻子不說，還是個男的，紅麗怎麽能和這種人做朋友？”


  “媽！”


  聽到這話，朱紅麗眉頭一皺，忍不住輕聲反駁，“男的怎麽了，難道女人就不能有男性朋友了麽？我那些大學女同學，她們不少也和男生交朋友，有的還有好多男性朋友，也沒見誰說什麽？”


  “那能比麽？”


  依琳沒好氣的看著朱紅麗，“大學裏麵的，都是高材生知識分子，交往一些朋友自然是多多益善，這個算什麽，他是個傻子！你和他交朋友，到時候人家傳出去，都說你有個傻子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村裏那些人嘴巴惡毒得很，有些人為了詆毀你，甚至還可能說瞎話呢，要是真讓那些人編造一些瞎話出去，誰還敢娶你？”


  “他不傻！”


  朱紅麗還沒開口，背著二傻走在前麵的胡耀三突然接過話，輕聲說道：“二嫂，有些事情並不是別人說什麽樣就是什麽樣，眼睛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的。在一個月之前，我也和您的想法一樣，認為他是個傻子。可是和他接觸之後，我才發現，我們都錯了，錯得很離譜。這個年輕人不僅不傻，而且很聰明。他平時不說話，是因為我們都當他傻子，他不想理會罷了。”


  “沒錯！”


  朱紅麗也輕輕點頭，“傻二哥隻是心裏有苦，不想和人交流，其實他一點都不傻。他懂得的東西很多，也很會關心人，隻是不喜歡掛在嘴上。”


  “哼，不傻才怪！”


  依琳聞言沒好氣的冷哼，“一個大男人，居然在這種天氣跑去山洞裏差點凍死，這種人還不傻，這世上就沒有傻子了。再說了，這家夥明明醫術很好，卻不拿醫術賺錢，自己窮困潦倒不說，還得罪人。”


  “二嫂，那不叫傻，叫醫德！”


  胡耀三一邊走一邊反駁，“二嫂你不知道，上次我們誤會了這孩子，豔豔她娘拿著棍棒毒打了他一頓，還不小心把豔豔也傷了。當時豔豔傷得特別重，肖醫生根本治不好這種傷，救護車也過不來，我差點急死。換作一般的人，被這麽誤會，就算答應救豔豔，也絕對是獅子大開口。可這孩子看到我求他，卻沒多說什麽，也沒有提什麽條件，直接就動手救人。如果這世上的醫生都是這種傻子，我們這些人也不用擔心生病沒錢醫治了。”


  “是啊！”


  朱紅麗也輕輕點頭，“他這人就是這樣，看不得別人受苦，前麵我要跟著他一起去山上做直播的時候，他開始故意選擇難走的地方走，想讓我知難而退。可後麵發現這辦法不管用之後，他就立即默默改變了路線，專門選擇一些沒有危險的地方走。”


  說到這裏，朱紅麗頓了頓接著說道：“還有那次在鳳凰嶺的時候，他看到黃嬸送小雪去肖醫生那裏治病，他不想得罪肖醫生，一直沉默不開口，就連肖醫生和黃嬸諷刺他，他也絲毫表情都沒有。可是看到小雪疼得受不了，開口哀求他，他立即同意給小雪治病，還分文不收。其實傻二哥懂得進退，知道分寸，隻是他的同情心太強，能力也太強，才讓他有些時候沒辦法不得罪人。”


  依琳聽到朱紅麗和胡耀三的話，幾次張口語言，不過最終還是沒有再開口說二傻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