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我討厭悲劇
沒等朱家那些人開口道歉,二傻就快速離開了朱家的大院。
一直走到朱家灣旁邊的山嶺上,二傻找了塊石頭坐下來,雙手輕輕摁著太陽穴。
每次遇到這種被汙蔑和冤枉的事情,他就感覺頭疼,而此刻他的感覺,就是頭疼欲裂。
看到朱紅麗氣喘籲籲的趕過來,二傻連忙改成雙手捧頭的姿勢,低下頭去。
朱紅麗走過來挨著二傻坐下來,猶豫了一下,才輕聲開口,“二哥,你是不是看我沒維護朱家人,覺得我是薄情之人?”
“沒有的事情!”
二傻輕輕搖頭,“每個人性格不同,有的人心中隻有親情,為了身邊的人可以不惜一切。而有些人,更在乎的是公平與正義,喜歡講求一個理字。其實這種人,並非不在乎身邊的人,隻是選擇更理智,不會被情義左右思想。而你就屬於這種人,其實真說起來,你比豔豔更適合學法律,因為你可以做得更公平。”
聽到二傻的話,朱紅麗露出一絲笑容,微微搖頭,“我覺得我學新聞係,也沒問題啊!新聞講求的實事求是,不管是做記者還是做撰寫新聞的編輯,都要有一顆公正的心,不扭曲事實,不掩蓋真相。”
“談何容易啊!”
二傻抱起後腦勺,朝後麵仰著靠在路邊的坎上,輕輕搖頭,“曆朝曆代,又何曾真正言論自由過?現在社會的確很好,上麵或許沒有禁那些東西,可不管是新聞社,還是大小的平台,都會特別注意這些事情。不管寫什麽,都得宣揚正能量,還要注意社會影響。有些不平事,涉及到某些方麵,因為發出去影響不好,容易誤導輿論,隻要不鬧大,就不能寫不能說。就打個比喻來說吧,這村是這邊最窮的一個村,到現在全村低保有幾戶落到真正的窮困戶家裏了?這事情你的公眾號能發出去麽,不能吧?不管是今日頭條,還是企鵝新聞,亦或者網易微視,隻要是能發公眾新聞的平台,這種內容平台審核那一關就沒法過。再說村裏這些年有多少人上訪,去年就有好幾個吧,可他們到鎮裏的被攆回來,想去縣裏的被半路攔回來,你能寫麽,涉及的村官鎮官,涉及到精準扶貧,隻要是負麵消息,都一概不能寫吧!”
“是啊,這種東西我也嚐試過,都是負能量,消息不實,或者誤導輿論!”
朱紅麗苦笑著說了兩句,才好奇的問二傻,“二哥,你又不寫這方麵的東西,以前的事情你也忘記了,怎麽還會知道這些寫公眾號不成文的規矩啊?”
二傻聞言,鬆開抱著腦袋的手,微微攤手,“看不到,自然就會生疑!國家政策很好,可這個國家那麽大,不可能隻有這竹林村政策落實不下去。那麽多貧困村,總有那麽一些地方,而關於這方麵的歌功頌德的新聞比比皆是,負麵的卻是一條都看不到。基本上來說,就連傻子,都能明白其中有問題,隻是有話難說罷了!”
“唉——!”
朱紅麗聞言,長長歎了口氣,輕輕搖頭,“其實相比於東南亞,中亞非洲南美很多地方,能夠生在這片國土已經很幸運了。林子大了,的確什麽鳥都有,可在國家上好政策之下,那些欺上瞞下的蛀蟲,早晚會被收拾。”
說到這裏,朱紅麗才笑著擺手,“算了,不討論這事了,二哥,你還是說下,你覺得自己是那種人?是維護身邊的人不顧一切,還是更在乎公平正義?”
“嗯,這個啊!”
二傻思索了一下,才輕輕笑道:“我算是比較中性,偏於理智吧,用句比較扯談的話來說,就是我是狄仁傑,做不了包青天。”
“啊?”
聽到這話,朱紅麗忍不住好奇的問二傻,“二哥,你這是個什麽比喻?你又不是法官,那他們比什麽?”
“我是比人性!”
二傻說了句,抱起手笑道:“狄仁傑和包青天一樣,都是曆史上有名的神探。但是比較他們辦案,你就會發覺,雖然他們都是在為朝廷辦事,替民眾伸冤,但是狄仁傑相對要圓滑得多,用八麵玲瓏來形容也不為過。他的確是在為百姓做事,也在替朝廷出力,可在辦案之中,遇到該保護的人違背了法律,他會盡量利用可能的辦法,去保護這些人。而包青天就不同了,他是法律的標榜,是公平的化身,但是有時候欠缺了一些人情味。這樣做,的確會得到很多人擁護,卻容易導致悲劇發生。正所謂法律武器人有情,一味的追求公平,無視人間情義,那和機器程序又有何異?”
說到這裏,二傻坐起來,正色的看著朱紅麗,沉聲說道:“就像今天這事吧,如果深究下去,我的確能夠成功給自己討個公道。如果受害者不是我,換個人來,我也能幫他討個公道。然而不管是我還是別的人,討個公道,求得的也就是一個心安,而帶給你堂哥的,就是一個破碎的家庭,帶給你你堂嫂的,卻是被毀滅的人生。你仔細想想,覺得值得麽?”
不等朱紅麗開口,二傻就接著說道:“或許在有些人看來,覺得那種人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而事實的確也是如此。可不管怎麽說,追究下去,導致的悲劇總是無法避免的。在我看來,在沒有被傷害的前提下,為了心中所謂的公道,就去導致一起悲劇,著實沒必要,也不值得!”
聽到二傻的話,朱紅麗沉默了半晌,才微微點頭,“二哥,我明白了,你是在權衡取舍得失,盡量把損失和傷害降到最低,哪怕承受傷害的是你自己,你也依舊牢牢把控著這杆良心的天平。”
二傻還沒開口,朱紅麗接著低聲問二傻,“二哥,你一直不敢去碰觸某些事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差不多吧!”
二傻輕輕點頭,“不弄清過去之前,我不想陷得太深,因為我這個人,很討厭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