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杜唐二傑
明德書院是上津最好的私塾，院長馮夫子曾是京中翰林大學士，官拜三品。辭官回鄉後便在明德書院教書育人，幾十年來已是桃李滿天下！
如今馮夫子雖年過古稀，可依舊有兩位得意門生。
一位是上津刺史的乘龍快婿唐智宸，另一位便是天資聰穎，有天才神童之稱，且十六歲高中舉人的杜顏齊！
他們二人雖在上津並稱杜唐雙傑，但所有人都知曉杜顏齊更優秀，因為唐智宸先後幾次下場都名落孫山，一直為能更進一步。
他們二人一並被提起，也一同被比較。杜顏齊出生在上津首富杜家，家財萬貫，錦衣玉食。而唐智宸不過是豪門子弟，雖不是家徒四壁，
但也不遑多讓，念書的束脩還是馮夫子酌情減少了些才讓他能繼續在明德書院求學。
唐智宸雖也風度翩翩，但比之杜顏齊卻是遜色許多的，在外人看來，唐智宸唯一能強過杜顏齊的便是他找了個好嶽家！
兩年前，他被上津刺史家的千金相中！
顧家二小姐非他不嫁，刺史也並不在意出生，女兒喜歡，便真讓女兒下嫁了。
至此，唐智宸從一個窮書生一躍成了上津各富戶家的貴客，不少想與刺史交好的人家都會給他幾分薄麵。
當然那些比較並未讓同門師兄弟離了心，杜顏齊與唐智宸是至交好友，杜少爺更是幫過他不少，唐智宸成親之時，杜顏齊更是送上了一份大禮。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了。
杜家遭逢大難，杜顏齊昏迷不醒，生死不知之時，唐智宸再次下場參加了今年的春闈，沒成想這次他發揮穩定，不僅中了舉人，還一舉奪魁，成了今年上津鄉試第一人！
功名加持，他的身份再次水漲船高！
杜顏齊剛醒，讓他和新科舉人同場競技，不僅是讓他們同室操戈，更是要踩杜顏齊的臉！
陳子由的心不可謂不毒！
唐智宸今日身著青蒼色錦袍，為了不喧賓奪主他很低調，卻未想到依舊被人拉了出來。他何等精明，早就猜透了陳子由的險惡用心！
他不願做陳子由磋磨杜顏齊的棋子，可曲水流觴不過是閑暇的娛樂，比文不是鬥狠，他找不出理由拒絕！
二人皆是被簇擁著往前，他思索對策時杜顏齊已然被拱到了他身邊，他下意識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見他沒有絲毫反應，忍不住歎氣，“杜兄真是受了不少苦。”
杜顏齊咧嘴，“還行，隻要我還活著就不算苦。”
望著他堪稱明媚的笑容，唐智宸眼神閃了閃，他收起所有心思鄭重道:“杜兄，一會兒還請不吝賜教，不用顧及我倆同門情誼！”
杜顏齊雙耳微動，點頭道:“好說好說。”
不到一盞茶功夫，原本空下的流芳亭又再次聚滿了人。眾人落座，陳子由差人來換了套酒具，見杜顏齊與唐智宸坐得近，又連連叫喚起來，“二位可不能坐在一起，誰都知曉你們關係好，你們若是互通款曲，那也就不用比了。”
唐智宸蹙緊眉頭道：“陳子由，適可而止！”
陳子由：“今兒我是主人，都得聽我的。”
“你！”
他的油鹽不進將唐智宸氣得夠嗆，陳子由一點不懼，直接差人將他按到了首位，與杜顏齊之間隔了六位之多。
他拍拍手：“好了，人都齊了，咱們就開始吧！”
“開始開始，既是作詩，總要有個主題吧！陳兄，你是主人，這主題你來定！”
“好，我來定！”
陳子由享受著萬眾矚目，被人當作主心骨的感覺，對這個提議甚是滿意。他一手托腮，目光掃視一圈落在杜顏齊身上，雙眼漸漸半闔起來，泛出絲絲寒光，“上津臨海，不若主題就定做海。”
好些人紛紛道好，卻也有不少人微怔看向杜顏齊。
上津人皆知，杜家從無到有是因為大海，從有到無亦是因為這大海，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而且今年這大海更是帶走了杜顏齊的父親和弟弟，他心中應當對這大海是有抵觸和怨恨的。
陳子由這般，不正是在挖杜顏齊的心麽！
此時杜顏齊也在心中哇道，蝦仁豬心啦，這陳子由果然夠狠。
而且這人擺明著想看他的暗自神傷，不過可惜陳子由不知道他最喜歡大海了，海鮮各個鮮美喲！
心中雖是這般想的，但杜顏齊麵上卻黯淡了幾分，眉宇間染上了幾分哀傷。
美人垂淚，哪怕是性別不同，那亦是讓人心疼的。有人剛想提議換換主題，便聽杜顏齊道：“大海的確應景，也能寄托哀思，挺好。”
他衝人群一拱手，“杜某心緒不寧，這詩可能做得不好，還請諸位海涵！”
他的大度讓人更心疼了，讓正派之人更加佩服他風度的同時對陳子由越發厭棄了，雖然麵上不顯，但已然打定了主意回去與家裏人好好說道說道！
陳家能養出這樣的兒子，怕是人品有待商榷啊！
“好了好了，別耽誤時間了，咱們開始！”
隨著陳子由一聲令下，密集的鼓點驟然響起，被放置在水流上的小酒杯慢慢順流而下，每當鼓點停下，酒杯所到之處的便會有公子即興做出一句詩來，或是氣壯山河，或是纏綿繾綣，或是蕩氣回腸，或是婉轉動人，聽得叫好聲不斷，讓人回味無窮。
杜顏齊聽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在心中讚歎，到底時代不同了，他以前除了在特定的節目上菜能聽到這麽多詩句，而且還是拾人牙慧，如今這些才子少爺張口便來，真真是滿腹經綸啊！
古詩詞能流傳下來那麽多，可不是虛的！
鼓點驟然停下，眾人歡呼起來。
“杜顏齊！輪到杜顏齊了！”
“杜公子快來一個！”
陳子由高喊：“古有七步成詩，不如我們上津第一才子來個七息成詩如何！”
“好！七息！”
“一！”
“二！”
……
也不知是誰已然開始倒數，唐智宸捏緊了手中的小酒杯，杜顏齊此刻騎虎難下，若是在七息之內他沒答出來，今日必然顏麵盡失！
“七！”
陳子由將酒杯重重摔在地上，目光緊緊凝著杜顏齊，蓬勃出無盡惡意！
杜顏齊不慌不忙伸手拿過酒杯，抵到唇邊慢悠悠開口：“君不見走馬川行雪海邊，平沙莽莽黃入天！”（出自岑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