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將府（8）

  周行止微蹩眉，眸光微閃，奇怪地瞧著麵前的薑晏，小姑娘淚光瀲灩，眼尾泛著紅，煞是楚楚可憐。


  那模樣好似現下她被拋棄了般，而他是那負心漢。


  尤其是那一道聲線顫抖的呼喚。


  直聽得人不住地心尖顫栗。


  默了半晌，他避開薑晏的視線，問：“姑娘喚本王名諱，想來是識得本王的。既是如此，尋到此地，可是有要緊事？”


  不鹹不淡的語氣，低垂著眸子，如墨一樣，教人難以探明情緒。


  薑晏壓住心間不斷翻湧的思緒。思緒萬千，實在捉摸不透。但卻明白內疚攜著歉意肆意橫行著，直令她哽咽。


  她滯了會兒，這才緩緩開口。


  “小女子……小女子自當是識得王爺您的。京中常有關乎於王爺的傳聞。”


  傳聞？


  周行止聞聲不禁心中冷笑，瞧著她的目光愈發冷漠。


  因那些譏笑傳聞而識得南靖王爺，不若不認識。


  他冷眼看著薑晏深深地舒了一口氣，繼而好似是鼓起十足的勇氣，她一眨不眨的，用那雙越發濕潤的漂亮眸子認真地望著他。


  他聽見她一字一頓，鏗鏘有力，又飽含虧欠。


  “那些京中傳聞不過是胡言亂語，如那過眼雲煙，不值入耳。依小女子看來，王爺您是位好人物。”


  是一位毋庸置疑的好人物。


  隻是可惜世人隻聞傳言，先入為主地為你冠上無能的稱謂，孰不知你有多麽的好。


  薑晏想來直覺心中酸澀難捱。她彎彎唇角，滿是苦澀。


  “或許如此貿然，並不能夠使您信服。但方才所言句句屬實。”


  忽而氣氛沉重，她垂著頭，還在說著話。


  “另外，小女子想道一句謝。”


  不知怎的，驀地心房發緊，周行止斂起一臉漠色，幾乎是莫名的攥緊手心，指甲死死地扣著。


  “道什麽謝？本王不曾記得幫助過你什麽。又或許確切而言，本王並不認識你。”


  他語氣生冷，顯而易見的不近人情，甚至於帶著絲絲警惕。


  皇家之人也許是因所處環境魚目混雜需得處處謹慎的緣故，警惕性較之常人更為強烈。


  他們不願輕信旁人，也不願透出真心。


  前世的周傾棠便是不願與她袒露真心，也不願信任她，因而夫妻共枕，實則異夢。


  是以薑晏甚是理解周行止的這番警惕。


  倘若換做是她，眼前突然出現一位人同她說著些莫名其妙的言語，她亦會如同周行止那般心懷戒備。


  於是她佯作無謂地聳聳肩，微微勾著笑。笑意盈盈，很是真誠。


  “王爺認識我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認識王爺您。”


  頓了頓，她語意誠摯，仿若浸了千千萬的誠與真。


  “周行止，謝謝你。”


  這一次，她不喚作王爺，直呼名諱，聞來無禮，卻是叫周行止愣怔一瞬。


  現在，站在他麵前的小姑娘，淚光婆娑。


  那一番如釋重負，好似背負無數愧欠，而今終得道謝，於是心安。


  周行止，謝謝你。


  薑晏含著淚微微笑。


  這一句謝謝到底還是越過山水與生死送至於此。


  此後唯願君朝夕以豐潤兮，夜光麗而揚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