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弦外之音
在尹家老宅那個隔音效果很好的書房裏得出的結論，很快就同步到了正在跟祁時他們一起吃飯的沈誌文手機上。
他看完消息之後，不動聲色地收起了手機，又舉杯和大家碰杯，喝了幾口酒，然後繼續談笑風生起來。
尹一景忍耐徐一諾，不是一天兩天了。
徐一諾早在他們小時候，就開始利用“我的哥哥隻能有我”這種雖然病態，卻能讓人接受的“小孩兒”心理，去試圖推開尹一景身邊的任何人，其中就包括範磊和沈誌文。
可惜範磊從小立誌當醫生，接過他爺爺手裏的手術刀，繼續在醫生的崗位上發光發熱，他第一個病人就是尹一景，沒有誰能讓一個盡職盡責的醫生放棄他的病人。
而沈誌文，根本不在徐一諾要剪除的尹一景身邊羽翼的範疇之內。
沈家在徐一諾眼裏，就是個包衣奴才，從來登不上大雅之堂，而沈誌文還是他們家的私生子，更不成氣候，尹一景身邊如果這樣的紈絝子弟多了，對徐一諾來說並不是什麽壞事。
可當他反應過來沈誌文並不是什麽紈絝子弟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沈誌文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還在東拉西扯地問別的事：“你們這過年是不是所有商場酒店都關門？”
“也不是，”衛明說，“現在像我們這樣的小城市，大家也都能想得通了，很多人年夜飯都是在餐廳裏訂的，還有那種租農家樂的小院子，在裏頭做飯休閑娛樂，最後也不用自己打掃衛生什麽的，都很方便。”
“那初一就可以去玩玩兒啊。”
祁時剛好沒地方可去，就馬上響應：“我來盡一盡地主之誼，帶你們到周邊去逛逛，不過衛明估計明天不能陪我們了，他家裏還有長輩呢。”
衛明這個人，對祁時的企圖心已經是司馬昭之心，沈誌文當然從情感上是偏向於尹一景的，尤其是祁時現在還在跟尹一景鬧別扭，如果衛明真想趁虛而入，這可是個好時機。
於是沈誌文馬上就說：“那當然是陪家裏人重要，衛先生不用管我們，下次有機會去嶽城，就讓我來好好盡一盡地主之誼。”
這已經是在讓他回家了，可衛明哪肯就這麽離開，他說：“家裏人多，少我一個也不少，我不著急回去，省得被他們催婚。”
好家夥，不接話茬兒，還主動把話題拉到催婚上頭。
弦如此賣力，無非是想讓人聽到它的弦外之音。
在座的誰不是人精，這樣明顯的弦外之音，誰都聽懂了。
祁時選擇了裝傻，沈誌文決定忽略，隻有沈蕾微微一笑：“這也是我不想回去過年的原因，一到回家過年，就是催婚最有儀式感的環節，越是小地方越是如此，所有人都認為女人到了年紀除了結婚生子之外，沒有別的人生選擇，也沒有別的自我價值實現的方式，除了子宮之外，個人意誌一無所用。”
這話遞得太有殺傷力了，衛明想接都不知道該怎麽接。
同樣是做銷售的，大企業出來的，和在小公司混著的，高下立判。
“我們家倒是還好，”這時候祁時開口了，“舅舅和舅媽一直覺得祁季結婚太早了，要先立業再成家，而不是先成家再立業，連自己的人生都負不起責，更何況對自己的配偶負責，而且現在隨著女性受教育程度的提高，人生選擇的機會也越來越多，不是隻有成家生子這一條出路了。”
她說完還特意朝衛明笑了笑：“看看我同學，就是最典型的例子，雖然留在家鄉發展，但是意識都跟大城市接軌，這麽多年一直拚事業，就不怎麽考慮個人問題。”
輕而易舉地把球又拋回了衛明手裏。
衛明跟著笑了笑：“結婚是一輩子的事，如果不是真心喜歡，就沒必要耽誤自己，也耽誤別人……”
沈誌文這時候嘴角一提，用一個皮笑肉不笑打斷了他的話：“男人與生俱來的優勢，隻要事業有成，離婚也是香餑餑，女人犧牲就大了，不知道怎麽還會一直流傳下來，好像隻有女人應該為了婚姻犧牲自己，因為照顧家庭，而跟社會脫節，到時候再被丈夫拋棄，到時候想出去找工作都難了。”
這個衛明，聽口風就是個傳統觀念的人，如果真讓他把祁時追到手了，多半是要把她騙回老家來相夫教子的。
祁時的戰場並不在這裏，連尹一景都不願意用婚戀的牢籠去困住她，衛明更加沒有這樣的資格。
沈誌文話裏話外都是在提醒祁時，看清衛明的真麵目，更加看清自己內心的渴求。
但在這件事上，祁時的態度遠比所有人以為的要堅持。
“這些事好像距離我都特別遙遠，”祁時喝了一口水，“我反正從來沒想過這些事，可能也是原生家庭帶來的影響吧，我媽媽當時是多成功多優秀的女性，一旦出事，我爸還不是轉身就跑，而且舅舅和舅媽的婚姻狀態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並不多麽令人期待，總讓我感覺不是那麽好的婚姻狀態，對人來說都是損耗，我也絕不可能把自己交托到任何人手上去，這個世界上隻有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
沈蕾深以為然，她舉杯去和祁時碰了碰：“敬知己。”
她隻說了三個字，但態度已經放出來了。
她在商場上也算是叱吒多年，沈誌文是什麽出身，沈蕾很清楚，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就要做好隨時被他放棄的準備。
這樣出身的人，愛你歸愛你，身價利益歸身家利益，當二者相衝突的時候，對他們而言也從來沒有過權衡和取舍。
選擇隻會有一個，那就是放棄愛情。
幾個集團之間的利益牽扯，聯姻是最好的方法。
沒有一個上位者的婚姻能夠完全自主去選擇。
隻是現在還在一起的時候，開心一天算一天罷了。
四個人各懷心思，一頓飯吃到最後越來越沉默，還是已經帶著俞向春回家吃年夜飯的祁季打了個電話過來打破了沉默。
“姐，家裏來了客人，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