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預謀
那還是昭和32年。
她出生在北海道一個庶民家庭。
那時候，曰本經濟還不像今天這樣發達，想要找工作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父親和許多人一樣是雅庫紮的自由職業者，每天參與暴力事件卻賺不到什麽錢。為了節約開支，母親每天很早就要起來步行幾十裏和鄰居去往農村買米，隻是為了剩下一百日元。
那時候，雖然政府已經取消了貴族階級，但生在庶民家庭，作為女生讀書仍舊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特別是父母生下了弟弟以後，她就隻能含淚離開了學校。
想到這裏，長野佳柰子無聲流出了眼淚。
十五歲那年為了幫家裏減輕負擔，她在漁場打工縫補漁網。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天拿著五百日元薪水歡天喜地回去想要告訴父母自己可以幫忙補貼家用，卻聽到父親在和一個凶狠的男人談話。
“這就是我女兒佳柰子，今年十五歲，還是處女呢。”
“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而且她很聰明的，一百萬，這並不算貴。”
一百萬！
為了一百萬，為了讓弟弟能夠上私塾，父親趁著母親去往農村買東西的時間，將她賣給了歌舞廳做妓女。
那一天。
世界就像是崩塌了。
但母親含著淚告訴她，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男人們是這個世界的主宰，女人永遠都是依附。
要想活下去，以後一定要學會觀察男人的臉色，聽懂男人的想法，好好的伺候他們。
長野佳柰子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麽到的歌舞廳。
幸好。
因為長得漂亮，小時候也沒有被用繩子綁著，她的腿不是羅圈腿。
為了讓她變得更有價值，歌舞廳的老板安排了媽媽桑，教她茶道，識字，舞蹈，還有討好男人的各種技術。
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半年後，歌舞廳來了位兵庫銀行的大人物。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很有錢，為了討好這位大人物，她終於派上了用場，以初夜博取了這位大人物的好感。
在姐妹們的羨慕中，就這樣，她嫁給了這位大人物，成了長野太太。
但即便是擺脫了淪為妓女的命運，命運卻總像是躲在背後的邪惡玩家，不斷來捉弄那些本就不幸的庶民。
一年後。
長野佳柰子生下了女兒長野千雪。
十四年後，發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一幕再次重現。
那一天，家裏來了位大人物，長信銀行的監事大人，兩人聊到風花雪月對方說出喜歡比較小的女孩子。
長野佳柰子萬萬沒想到，丈夫竟然暗示可以把女兒送給這位大人物，隻要長信銀行可以幫忙頂住兵庫銀行和住吉會的壓力。
眼淚，像是浸濕的海綿，無聲滴著淚水。
自己真不是故意想殺死長野君的！
可是女兒隻有十四歲，自己怎麽能看著她被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糟蹋！
但在這個看似平和有禮貌的國家，實則到處都翻湧著不義與髒汙，作為母親，自己怎麽可以讓女兒的一生就這樣被毀掉！
隻是，沒想到那天開車的會是直男。
幸好老天憐憫自己，陰差陽錯，直男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淚水，漸漸止住。
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長野佳柰子精神顯得很疲憊，但想到長野直男說的那些話，淚光閃爍的眼神卻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和溫暖。
從小到大，無論是父母，歌舞廳的老板，媽媽桑，還是長夜君安。
在這些人眼裏，她什麽時候算是人過！
無論是誰的錯誤，什麽樣的錯誤，永遠都是女人的錯。
所有人都覺得女人隻是可以附贈的物品罷了，就像那一年，長野君安竟然要讓自己去侍候上司，如果不是自己拚命反抗，也許就被贈送了出去。
男人和女人，真的可以平等嗎？
直男看起來似乎很認真的樣子，是因為有希讓他發生了改變嗎？
說起來真羨慕有希！
可以爭取自己的人生。
不對，自從車禍後直男似乎就變得不一樣了，看自己的眼神總會色色的。
但他凶起來的樣子，真的好喜歡啊！
隻是看起來，千雪也有些喜歡直男呢！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一起打敗有希？
怎麽可以有這種道德敗壞的想法，實在太可恥了……
與此同時。
曰本生命保險株式會社。
井田恒不動聲色打量著眼前的長野直男，心裏則閃過資料上顯示的一切。
二十一歲。
看起來，卻比自己預料的要成熟許多。
不過出生在中村家族，又是庶子，想必很早就明白了這個世界的殘酷才會變得如此成熟。
否則也不會忍受被人嘲諷的眼神和議論，去往長野家做婿養子了。
在長野株式會社的這場權利爭鬥中也表現的非常出色，沒有被上億美元資產衝昏頭腦，很明智的做出了最佳選擇。
一定是看透了其中兵庫銀行和住吉會還有政府的關係，才會甘願放棄那些本就不屬於長野家的財產吧。
知進退，懂取舍，會隱忍，而且沒有受到打擊仍然勇猛精進。
這樣的人才，已經具備了成為大人物的資格。
最難得是似乎還能夠看透當下全球的政治經濟格局。
真是非常難得的年輕人啊！
帶著這樣的想法，井田橫看了一眼本部長小田岸本，後者瞬間明悟開始提問：“長野君，請說說你為什麽認為曰本生命保險需要增加海外上的投資業務。”
“厚生省的統計數據我仔細研究過，我們曰本經濟的爆發應該是從昭和二十五年開始，但真正的發展主要是靠人口紅利所推動。”
“人口紅利？這是什麽意思？”
“可以理解為依靠廉價勞動力來創造經濟價值。當然，這麽說可能不太好聽，所以我覺得人口紅利更實用一些。”
小田岸本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作為曰本社會真正的高層，厚生省一派的利益既得者，這句話聽起來簡直就是在罵他們這些精英剝削庶民了。
但井田橫這位社長都沒有意見，他當然不好多說，隻能繼續問道：“這和你提到的海外投資有什麽關係。”
“從厚生省的人口數據上來看，昭和二十年之後是國內人口爆發點，此後二十年經濟進入快速發展階段，而現在，人口爆炸時代已經過去，出生率在最近幾年快速下降，同時人口基數占比最大的年齡階段，現在已經在四十歲左右。”
“按照目前新增人口的趨勢，可以預見到未來曰本生命保險在退休金上將會出現巨大的壓力。”
“而據我了解，曰本生命保險的資金主要來自於貨幣基金投資和續繳年金費用，但根據目前新生兒比例計算，持續繳費和貨幣基金低廉的收益，並無法滿足未來將會成倍增加的退休金發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