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誰為誰？
鍾樂轟鳴，整座鍾樓戰栗了，從地基的石樁直至城堡最高點的三葉草雕飾，咆哮聲在熱氣騰騰的午夜彌漫，陰森恐懼的黑暗不時詮釋著夜的可怕。滴露的水急不可耐的沿著窗角、順著牆壁，最後漸漸消失在雨水濕漉的地板上。雜草叢生的碧綠色植物伴隨著潮濕的空氣一圈一圈的捆綁住窗戶上的鋼筋，那已經生鏽了幾百年的礦物早於丟失了當年的光彩。這座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人們視線中的建築，甚至已經從人們的記憶中消失的往事，現在卻清晰的展露在自己的眼前……
陰暗的角落，小茹跪坐著，雙手被吊在半空中，手腕處的鐵鏈傳來的冰冷觸覺不時刺激著敏感的神經末梢。陰涼的房間裏，散亂在背後那絲絲微卷的金色秀發沒有生氣的參差不齊的搭弄著。也許是因為跪坐著太久的原因，小茹不舒服的挪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雙腿，“恩――”，狠咬著下唇悶聲忍受著刺心的疼痛。原本白皙無暇的腳腕已經被深深的撕裂了幾個口子，點點血跡映襯在肌膚的表麵。這個一直綁在小茹腳上的是一種類似玫瑰枝條一樣帶著尖銳尾刺的植物，它們互相交錯最終形成了現在的荊條。這是一種專門為了束縛製約背叛者的懲戒工具，因為上麵帶有一種能迷惑人心讓人失去思考能力、失去行動能力的源毒，所以早在瀧接任安德吉斯的時候就廢除了。這樣的黑暗、這樣的朦朧、這樣的恐懼，已經意識模糊的小茹根本沒有時間仔細冷靜的分析自己的處境。
小茹早就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卻還是在聽到瀧的那聲把她關起來的命令後而心碎。不過，隻要曉靈能平安回到夜的身邊，隻要曉靈能夠幸福，無論是怎樣的痛苦小茹還是會不後悔的承受下來。這是她欠曉靈的，至少在離開她的時候還清。至於瀧，小茹現在已經沒辦法去思考他的事了――因為隻要一想到他，隻要一感覺到他，小茹就會覺得自己生不如死，有種心如死灰的感覺。現在隻想快點結束，隻想快點忘記……
不久前，高斯被抓回了安德吉斯。一回來就聽說小茹被關了起來，擔憂、著急的心情變得煩躁不安。
“殿下……”高斯被帶到瀧的麵前，低著頭欲言又止。
正在修剪盆栽枝條的瀧瞥了一眼高斯，冷漠的問道：“曉靈呢？”
“應該已經回去了。”高斯很平靜的回答道。因為他心裏明白，即使現在說不知道什麽的推卸責任也是無濟於事。而且已經違背了殿下一次，他不能再違背第二次了，不過前提是在殿下不會傷害小茹的情況下。
停下手上的工作，冷笑著：“嗬``回去了？說的還真是理所當然啊！”瀧沒有發怒，沒有生氣，心情似乎異常的安靜。
“殿下，請您繞過小茹吧！”高斯現在根本顧不上自己的處境安全，唯一擔心的就是小茹的情況。
“一個同樣的背叛者有什麽資格在這跟我提意見？高斯，我看你是忘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了吧！”
定了定神，高斯毅然說道：“如果冒犯了殿下，就請殿下恕罪。”瞟了一眼殿下的神情，繼續說道：“其實殿下根本沒有意思說一定要留下曉靈……如果有的話，殿下早就派人繼續往巴赫金追趕了。可是殿下沒有這麽做，這就說明殿下並不是非曉靈不可，既然是這樣那又為什麽要去懲罰小茹呢？”
瀧突然冷笑著來到高斯麵前，“你是在為她求饒嗎？嗬``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吧――小茹是我的人，我想對她怎樣我就能怎樣……”直視對上高斯的眼睛，“看樣子你似乎還沒有對她死心？”
高斯著急的解釋道，“請殿下不要誤會。”現在真想狠狠的打自己幾巴掌，明明應該注意到的，自己怎麽可以在殿下麵前說這種話？這不但可能救不了小茹，反而隻會更觸怒殿下而已。真是太失策了……
“誤會？可是你的眼睛告訴我的信息是，你很愛小茹呢！”輕笑著，像是在嘲笑什麽無稽之談一樣。
高斯驚嚇的跪倒在地，“不是殿下所想的那樣，我和小茹真的是清清白白。”
“滾出去！”瀧突然臉放了下來，怒喝道，“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你踏出房門半步！”
“……”軟禁嗎？“殿下，小茹她……”
“你在違抗我嗎？給我滾！”
握緊拳頭，高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是，殿下――”。
歎了口氣，瀧有些頭疼的來到沙發上坐下，沉重的心情讓瀧措手不及。剛剛差點就失去理智了，一聽到小茹的名字……有件事被高斯說中了，自己沒有繼續追回曉靈的原因――可能真的是意識不堅定吧！想想時間也差不多了，以夜的能力遲早會查到這裏救回曉靈的。現在居然曉靈自己要走，雖然心裏不痛快但是還是決定隨她了。說是寵愛曉靈，還不如說是珍惜。如果沒有在這種情況下，也許自己和曉靈會有個不錯的相遇！想到如果讓那雙清澈的眼睛受傷，那就得不償失了。
小茹？腦子突然出現的名字讓瀧倒吸了口冷氣。她現在應該在那裏吧！那個已經封閉了幾十年的屋子裏……如果小茹能向自己求饒，也許自己就會考慮放了她吧！畢竟把她關起來的事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當時是被憤怒蒙蔽了雙眼，冷靜下來後卻還有些不甘心……
趁著夜色，順著鋪滿鵝卵石的小路，伴隨著幽深的氣氛，瀧在不經意間來到這個地方――已經青苔橫生的玻璃窗上，幾隻小蟲正慢悠悠的來回爬動著；小路上散落的枯葉寂寞的哭泣著，隨風而動的美麗漸漸消逝在空氣中。瀧麵無表情的站在門前，過了許久才探手輕輕推開鐵門……帶著沉重的腳步瀧緩緩來到房間的角落，陰暗潮濕的環境，一股冷風撲麵而來。被吊著半空中的小茹似乎睡著了，低著頭無力的靠向自己的肩膀，原本輕軟舒適的衣衫藍縷也染上了灰暗的色彩，隱隱約約顯入眼前的是被鐵鏈綁出深深痕跡的手腕和那帶著紫綠色的荊條上的血漬……
瀧的心突然揪痛了一下，握緊拳頭緩步的靠近小茹的位置，“恩……咳，咳咳```”伴隨著吱吱啦啦的鐵鏈碰撞聲，小茹突然發出的咳嗽聲讓瀧停下了腳步。小茹似乎有醒來的跡象……
小茹的頭輕輕地左右搖動著，“恩……”忍著不適悶哼出聲，抿了抿幹裂的嘴唇，那早已被咬出了破口的疼痛帶著血腥的味道。全身無力難受的感覺讓小茹已經意識模糊了很長的時間，現在的情況是怎樣？絕望？麻木？還是痛不欲生……
上下起伏不定的呼吸，突然傳來的熟悉氣息讓小茹怔了一下。可是已經沒有思考能力的小茹除了跟隨著自己無意識的動作抬起頭來，什麽也記不清楚了。半睜著雙眼，朦朧的看著前方，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的影子，隱隱約約熟悉的味道，小茹帶著麻木的眼神看向漸漸靠近自己的人。感受到那隻冰冷的手輕柔的伸進自己的發間，那個令人顫抖的溫度，那個令人醉心的冰冷，為什麽會覺得這麽溫暖呢？突然被撬開的雙唇，一股溫熱的液體緩緩進入喉嚨口，順著食道傳遍全身。小茹努力的呼吸著，感覺到身體漸漸有些緩和舒適起來。
感受著唇間的柔軟，瀧像是達到目的似得放開了小茹。對上小茹的眼睛，在那雙依舊絕望麻木的深淵裏，瀧尋找不到自己的影子。
“小茹……”瀧小聲的呼喚著。
“……”沒有表情，沒有回答，沒有反應，就連那雙眼睛也還是沒有變化的看著瀧。
注視著已經感覺不到自己存在的小茹，頓時一股怒氣上升，原本停留在小茹發間的手突然用力的緊抓著，“這都是你不好，都是你逼我的！”顫抖的雙手不住的搖晃著小茹。
“……”小茹還是沒有反應――她的心已死，再也不會感覺到任何疼痛了。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忍耐力，一次又一次違抗我的命令，你以為你自己是誰？”瀧故意壓低的聲音低沉繼續說道：“你真的以為我不敢對你做什麽嗎？想死嗎？想離開我？你以為我會如你所願嗎？”可笑的感情……“你是我的東西，今生是來生也是，你永遠都是我的東西。你休想逃出我的世界……”
“……”
“就算要把你把你綁起來，就算是禁錮你，我也不會放開你的！”瀧突然嘲笑著，“這樣也好，這樣最好……我寧願你什麽都不會想，不會做，我也不要讓你的心裏出現我以外的任何一個人……曉靈也好，高斯也好，誰都好……你就永遠這樣迷失自己吧！……這是你背叛我的下場……”。
“……”小茹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眼淚早已經沾濕了自己的臉，無助、絕望、迷惑讓小茹一點一點的陷入深淵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