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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大理寺的顧忌

  於議掙成日流連於酒樓與賭坊,與大哥的關係也很是僵持,在周宴拋出橄欖枝後,竟是跟他稱兄道弟起來,絲毫沒將自己當做外人,成了周宴住所的常客,有時幹脆就厚著臉皮宿在府上。


  周宴心思深沉,又善於做‘放長線釣大魚’的打算,即使心裏厭惡至極,表麵上仍舊和和氣氣,仿佛真將於議掙當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兄弟。


  於議掙道,“我大哥那個人,宴兄還不了解嗎,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每年能有半個月在府上就不錯了,我想見他一麵都難,更別提旁的。”


  周宴冷哼了一聲,揉了揉砰砰直跳太陽穴,早就不再對他有所指望,無可奈何的揮了揮手。


  “你先回去吧,本殿還有份呈文要書寫,晚點還要呈到宮裏去。”


  於議掙咂舌,不由搖頭感歎,“哎呀呀,坐在皇長孫的位置,就是不容易,那我就不打擾宴兄,先回府了。”


  說罷,滿不在意的站起身,施施然地走出來。


  直到進了康義伯府的大門,他才收了玩世不恭的嘴臉,快步入書房,又從書房下了暗道,一路順暢的來到後街的一間小茶樓。


  茶樓地處偏僻,門頭又頗為破舊,本就沒什麽生意,而此刻臨窗的位置卻坐了兩個人。


  於議掙見到這兩個身影,絲毫沒有意外,勾起笑容,快步走過去,在二人身邊坐了下來。


  他早在太子府裏說得口幹舌燥,眼下喉嚨都要冒煙了,隻想喝口水敘舊,不料提起茶壺顛了顛,裏麵卻是卻是空的,一滴茶都沒倒出來。


  於議掙苦笑,“我就晚了這麽一小會兒,茶都喝光了?”


  他同桌而坐的正是陸驚羨與荀川。


  荀川瞥了他一眼,“你再晚來一會,不但茶喝光,人都要走了。”


  於議掙咬咬牙,“人都道:卸磨殺驢。我這磨可還沒卸呢!”


  “行,你有這自知之明就成。”荀川輕笑一聲,揮手招來小二,又重新倒了壺新茶。


  於議掙是真渴了,見茶上來,也沒客氣,趁著熱乎就幹了兩碗茶湯。


  荀川好笑道,“太子府這麽苛刻?缺你口水喝了?”


  “何止是缺我水,我這一天的,跑得人都瘦了一圈。”於議掙抱怨。


  “當初攬這差事的是你,現在抱怨的也是你。你要覺得不合適就算了,左右能進周宴身邊的也並非隻有你一人。”荀川道。


  於議掙氣得不輕,“這話就過分了!我這一日日的,天天跟周宴身邊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荀川還欲揶揄兩句,卻被陸驚羨屈指叩了叩桌子,涼涼打斷,“你們倆還有沒有完了?要吵出去吵!”


  他聲音低沉,無端讓人的心也跟著沉下去。


  一句話讓倆人都老實了。


  於議掙這才咽咽口水,瞧向陸驚羨。


  見他斜靠著椅背,玄色滾邊錦袍囂張的鋪滿了椅麵,頎長的身影背光,單手摁在桌案上,姿態依舊是吊兒郎當,可眸色無端有幾分深沉。


  麵對這樣的陸驚羨,於議掙是打心底裏有點犯怵的,語調不由帶了幾分嬉笑的討好,“羨哥?”


  回答他的是靜默的空氣,陸驚羨好像沒聽到似的,出神的凝視前方,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於議掙向他視線的方向瞧了瞧,什麽都沒有,不由對著荀川比了個手勢,無聲詢問:他怎麽了這是?


  荀川猛咳幾聲,擺擺手,示意他別問了,“對了,交代你的事辦的怎麽樣了?”


  於議掙正了神色,拍了拍胸脯,“我辦事,你還不放心麽,再者說,今日那兩個幕僚原本就有一個是咱們的人,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這會保準夠裴家喝一壺的。”


  荀川早就預料到了,也沒太意外,“倒是太便宜周宴了!這低級的布局嫁禍也就罷了,居然還對小姑娘下手,這作為也太拙劣卑鄙了,他怎麽說也是皇族的長子長孫,平日裏擺的端正,用起手段來比起醃臢的後宅都不如!”


  他一邊說著,一邊覷著陸驚羨的臉色,想從中找到點自己以往見不到的神色。


  果不其然,陸驚羨倏地回了神,側過半張俊臉,語氣不善道,“說來這案子到底拖多久,大理寺問案,何時這般墨跡了?”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可荀川和於議掙倒是都聽懂了。


  於議掙摸摸鼻子,接話道,“這案子進展確實是慢了些,不過可能因為這裏麵牽扯太廣吧,畢竟鍾家小姐是朝廷三品以上大員的家眷,若隨意斷案,難免敷衍了些。”


  陸驚羨涼涼勾唇,冷笑道,“不見得吧,如若考慮鍾家立場,更該早早結案,人證物證都齊全,還有拖下去的道理?雖說是京兆府和大理寺協同審查,但京兆府隻負責搜索證據,審案還得是大理寺,如今的大理寺寺卿是張鈞全吧,他斷這種小案一向是雷厲風行,這回是怎麽了?”


  荀川道,“張鈞全那個老狐狸知道這案子牽涉到朝堂之爭,鍾家、太師府、裴家、開罪的哪一方都不合適,大理寺要權衡利弊再斷案,也是難,他自是不敢輕易決斷,已經轉交到沈丘手上了。”


  於議掙咦了一聲,“如果是沈丘,他們更沒理由不查下去了,他有什麽顧慮?”


  陸驚羨嗤道,摁在桌麵上的手掌輕輕敲了又敲,“鍾天罡外任還沒回來,沒人給官府施壓,鍾天潤官階不夠,又膽小怕事,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巴不得息事寧人。鍾府的態度怕是完全沒有被大理寺考慮在內。”


  “若說顧慮太師府麽,案子已經過了這麽久,徐太師即便是閉目塞聽也該知曉自家孫女惹的禍事了,周宴不過是要敲打徐家不要與裴家走得太近,又並非針對太師府,徐太師目達耳通,如何會猜不透用意,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裝糊塗,並不是阻攔查案,畢竟,若想保全太師府,就要依順周宴的計劃。”


  於議掙聽了半天,還是沒想明白,“所以呢,他還是顧及裴家和周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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