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趨利避害
另一邊,周宴望著她纖瘦的背影,又想起方才她墨發如緞、隨風飛舞的模樣,讓他有片刻的怔愣。
許久他才再開口,意味幽深道,“派人查查她的身份。”
嚴榿站著沒動,還訝然的張了張嘴,“殿下,您不知道她的身份?”
周宴蹙眉,“怎麽?本殿該認識她?”
嚴榿一經提醒才想起自家主子對女子並無興趣的事,立刻垂首答道,“殿下,她就是那個……鍾明晚。”
周宴驟然抬眸,嗓子有些沙啞道,“你說什麽!”
……
隨著大理寺的結案,行刺臣女案件也算告一段落。
裴子業收監後,徐柔被大理寺釋放,被暫時禁足於府中。
徐禮岐揣摩到複雜的朝局動向和各方的目的,開始一蹶不振,而後幾次入宮進諫皇上,稱自己教女無方,又年老力衰,打算就此辭官告老還鄉。
可宣文帝尚在病中,正逢太子周懷德監國。
徐太師自入仕至今足有三四十載,其門生遍地,結下的人脈和路子也非一朝一夕能被人取代的,他若驟然辭官,太師一職無人能立刻補位。
周懷德權衡利弊,還是未能準奏,稱徐太師年歲已高,若當真力不從心,可以沐休幾日,好生調養一番。
話裏話外,分毫沒有責怪的意思。
徐禮岐領命,第二日起果然沒再出現在早朝上,那些想以此大作文章的禦史失去了彈劾對象,也隻得將奏章壓製下來。
徐太師這以退為進用的妙,到底也算挺過了最艱難的時日。
反觀徐柔,從大理寺出來的她變得更加暴躁不可理喻。
祖父的嚴厲教導、往日姐妹們的嘲笑與輕視,使她心中戾氣更重,她知曉此事過後,自己與裴家再無緣分,她更加痛恨鍾明晚,迫不及待的想找一個宣泄口,狠狠報複造成這一切的主使。
另一邊的裴家也就此消停下來。
被收押的裴子業雖是裴家長子,可並無大用,不僅如此,還囂張跋扈,風評並不好。
雖說此案他是被誣陷,但證據早已被編排的天衣無縫,加上他往日的作為,沒有人相信他是無辜。
太子親自操督,大理寺和京兆府的官員紛紛表明了意見,直接給裴子業定了罪,絕無翻案的可能。
裴簡也早已收到了裴菁的傳信,告知他大局已定,讓他不要為這個沒用的兒子做無謂的努力。
裴家人最擅長趨利避害,當即棄車保帥,不約而同的將裴子業當做了一顆廢子。
最艱難的當屬仍在詹事府任職的裴子期,雖說這案子於他並不相幹,可裴子業畢竟是他的兄長,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自家兄長謀害大臣之女的罪名落定,直接影響了他在詹事府同僚麵前的形象,好不容易積壓出來的一點威望,也隨著這次惡劣事件被消匿於無形。
是以,裴子期雖然官職暫時沒有受到影響,可他不得不韜光養晦,暫停了手上一切運作,等著時機蓄勢待發。
就連深受太子寵愛的裴菁也不得不收斂了作為,稱病臥床。
裴家表麵上折了一個兒子,可實際上失去的卻不止一個廢子那麽簡單。
所以,在這場以刺殺做引子沒有硝煙的戰爭中,雖然布局手段有些粗鄙,可周宴**也算大獲全勝。
除了裴子期和裴菁這對姑侄的勢頭漸弱,更是切斷了裴家想攀上太師府的可能。
這對裴家來說雖然不算重大打擊,但也足夠了。
裴家如何,鍾明晚如今是沒空理會了,因為今日正是她母親和兩個哥哥歸京的日子。
三哥離開時,原本隻說離走半個月,可因為水路耽擱了些時日,足足延誤了五六日,昨日收到傳信說今日抵達,倒讓她有幾分期待和欣喜。
鍾明晚起了個大早,梳妝打扮後乘著馬車來到城門口等著。
直到正午時分,兩輛輕便的馬車乘風而來。
鍾明晚眼尖的注意到馬車旁策馬的身影,麵上揚起了笑容。
“三哥!”
她高高地揮了揮手,等不及似的向前奔了兩步。
鍾景軒微微勒住馬韁,一樣興高采烈,還彎身對車廂道,“娘,您快看看誰來了。”
馬車穩穩的停下來,一位婦人急不可耐的掀簾從車廂裏麵走出來。
清淡的妝扮,水波紋淡赭一色緙絲長裙,清雅的麵容上浮著激動的神色,可舉手投足間卻沉穩端莊,端的是的是雍容華貴,大方得體,正是鍾明晚的母親江梨。
江氏對著幼女最是疼愛,已經兩年沒見到女兒,早已讓她思之如狂,如今見到乖巧的女兒出現在自己麵前,她有些依不住的激動,啞著嗓子抑不住的高呼出聲。
“晚晚!”
聽到這溫柔的聲線,鍾明晚隻覺得麵前這張柔和的麵容與記憶中重合。
不知道是這身體本身的情感,又或是其他,她的眼眶突然就熱了,“阿娘。”
鍾明晚吸了吸鼻子,幾乎是奔過去,與江氏相擁在一起。
上一世,她的母親在她年幼時便因病溘然長逝,她已經太久沒有感受到母親的懷抱。
如今她替原主生存下去,可以真真切切感受到原主心底對母親的思念,自己心底也如心靈感應一般,貪戀依賴著這個溫暖的懷抱。
江梨看著女兒微紅的眼眶,隻覺得心裏如同烙鐵灼傷,不由輕撫著女兒的臉龐,“好了,我的晚晚長大了,阿娘這回回來就再也不走了。”
她笑容溫婉又迷人,一股油然而生的親切感使鍾明晚覺得幸福的就要飄起來,將江氏的手臂摟得更緊了,根本舍不得鬆開。
“那阿娘可要說話算話。”
“就你鬼機靈……”
江氏被女兒軟糯的聲音甜進了心裏,輕輕刮了刮她翹挺的鼻頭,還要說些什麽,倒是一旁看戲的鍾景軒有些吃味兒,輕咳了幾聲,打斷了母女倆感人至深的重逢。
打趣般的說,“娘,差不多得了,您剛看見我那會兒,怎麽不見您這麽激動?同樣是兩年沒見,又都是您生的,怎麽還差別待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