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火油迷藥
直到太子拂袖離開,李謙咽了咽口水,擦了擦頭上的汗漬,眼角的皺紋都堆到了一處。
今年果然是個多事之秋,他這個位置也太難做了。
他歎了口氣,略整理了一下頭上的烏紗帽,剛一回頭,看見腳步匆匆的符尋安。
李謙如臨救星一般將他叫住,“尋安呐,你去了何處?本官正有事找你。”
符尋安雖然是自己的下屬,可到底是定國公府的公子,人家的後台可比自己厲害。
再加上他踏實穩重,遇事冷靜沉著,李謙也是再信任不過,不出口抱怨,“剛才太子殿下親自來問話了,咱們京兆府日後可有事做了,徐太師位高權重,眼下突然出這種事,還真是個棘手的麻煩呀。”
“大人,”符尋安一貫冷靜的麵龐此刻也有些憂心忡忡,“下官剛隨趙大人從太醫署回來,那徐家的幼孫情況怕是不太妙。”
李謙怔了怔,心裏瞬間起了一層霜。
徐太師已經卒去,倘若徐家再留不下個根……那徐太師的門生們……
哎,真是作孽呀。
——
午時,黑色的濃煙漸漸消盡,整個盛京城卻依舊籠罩著一股鬱色。
吏部上下同樣是死氣沉沉。
雖說太師府走水一案與吏部無關,可徐太師畢竟是當朝元老,他背後的門生實在太多了,且多數已經上任為官。
朝廷和官場本就是盤根錯節,太師府就在一夜之間無辜被一把火點了,著實惹人非議,如果這案子查不出因果,那對官場來說動蕩不小。
梁俞一早去上朝,回來的時候也是蔫蔫的,將自己關在了書房沒出來,隻吩咐公事照舊處理,若陸驚羨來了,讓他來書房找自己。
命令一下,整個吏部都沉默無言,無人敢打攪梁大人。
陸驚羨到的時候依舊是不慌不忙,他每日上職從來沒有按時點卯,就仿佛是來走個過場一般。
他來吏部任職,領的是司務廳郎中一職的空缺,官職不大,從四品,可他這名頭空降過來,卻誰也不敢輕待,即使是官位比他高的侍郎,依舊對他點頭哈腰,畢恭畢敬。
“陸大人,梁大人有事找您。”王侍郎小心翼翼的開口。
“嗯,知道了。”陸驚羨稍提了提眉梢,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門都沒入,轉步向梁俞的書房走去。
梁俞正瞅著案上一本名錄戶籍發怔,一見他來,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小王爺來了。”
陸驚羨勾起一側唇角,屈指在案上叩了叩,隨意道,“當不得,梁大人似乎又忘了,這裏可是官署,您老是我的上署。”
梁俞苦笑一聲,尷尬的笑笑,口上說著,“瞧本官這腦子,忘了忘了。”
心裏卻是:我也沒看出來你將我當上署,不給我下絆子就不錯了。
陸驚羨笑了笑,自行撩袍落座,“不知梁大人找我所為何事?”
他這舉止過於順其自然,可梁俞又不能放在心上,不得不說,對這位聖上的外孫,是打心底裏抗拒的。
誰不知道陸家小王爺離經叛道,沐陽王府嚴苛的規矩都管不了他,難道還指望他這小小官署能治得了這位爺?
他這哪裏是來做官的,分明是讓人當個祖宗供起來!
自從陸驚羨來了吏部,梁俞嘴角上的泡都沒下去過,有脾氣也得憋在心裏。
梁俞心裏埋怨,可麵上卻不顯,“太師府走水一案,想必陸大人也聽說了吧?”
“略有耳聞。”陸驚羨眼皮都沒抬,吊兒郎當的把玩兒著手中的折扇。
梁俞道,“太子殿下剛剛派人來找本官談過了。現聖上病重之期,竟有人鑽空子對太師府縱火屠殺,徐太師乃是當朝棟梁,這一夜之間在火場中卒去,茲事體大,怕是要引起朝廷官員的恐慌了。”
頓了頓,瞟了一眼他的臉色,“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建議各官署都派人過去協查,當然,咱們吏部也不例外,隻是這協調官員需要和各署合作,這差事不是一般人做得了的,本官又不能隨便找個人應付太子殿下,不知陸大人有合適的人選嗎?”
陸驚羨瞥著梁俞麵上故作為難的神色,不由冷嗤,“梁大人是在問下官的意思?”
梁俞幹笑道,“是呀,本官這不也是窮途末路,想讓陸小王爺給出出主意。”
陸驚羨摩挲著手中的扇柄,笑意不減,“梁大人想派我去,直說便是了,繞這麽多彎子做什麽,左右我也是歸大人管轄,難不成還會違抗梁大人的旨意不成?”
梁俞一噎,笑容更為僵硬。
他本想在周旋幾句,可人家都這麽直白的說出來了,自己在揶揄下去也不像話了,索性就道,“確實,本官左思右想,在這盛京城裏,誰也沒有陸大人設麵廣,若小王爺能辛苦跑一趟,那就再好不過了。”
“行吧,”沒等他說完,陸驚羨已經撐膝站起來,彈了彈袍角,懶懶道,“為朝廷效力,也應該的。”
梁俞盯著他遠去的背影,總算長舒了一口氣。
太師府走水一案本就與吏部無關,太子讓吏部出人去協助審查案子,委實不算什麽好差事。
能查出真相那是理所應當,**勞還得推到京兆府這些直屬官屬上,可倘若是出了什麽好歹,這些各部被派出協助的官員便是太子殿下的出氣筒,出了問題都難辭其咎,嚴重的還會拖連累吏部。
這陸家的小王爺即便再不像話,好歹也是太子殿下的親外甥,斷不會成為吏部的拖累。
——
太子監國期間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搜證和三司會審的審查結果更是令人心驚。
整個太師府上上下下都被做了手腳。
不但大部分房建都被澆了火油,後廚的吃食上也被用了大量的迷藥,導致重要關口的府衛和管事昏迷後,被鎖進了柴房和下人房,毫無防備的被引了火。
闔府上下被救出來的人,要不就是被迷藥迷昏沒有那晚的記憶,要不就是處於火場外圍的下等下人,全然不知發生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