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非人哉
無論是不是人為布置，這城隍廟都有些過分的髒亂差，鍾明晚黑溜溜的眼珠四下環顧著，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著手。
她有句話說的倒是真的，這古代的機關術，她真是半分都不懂，也幫不上什麽忙。
“你派人跟蹤胡氏，見到密道的入口了？”
陸驚羨不屑道，“我派人跟蹤她，閑得慌？”
“那……這到底從何查起？”
鍾明晚撓頭，這裏哪哪都是一團糟，難不成要一寸一寸的去摸機關。
“你聽說過聽音辯位嗎？”陸驚羨看著她問道。
鍾明晚搖搖頭，蹙眉道，“你的意思是通過聲音可以找到密道麽？”
“不錯。”
鍾明晚眼珠轉了轉，“要通過聲音的虛實辨別？”
陸驚羨笑看著她，“嗯，不錯呀。想要鋪設暗室暗道，放置機關，牆壁地麵都有所改動，改動前後必然會有差別，你不是說不懂機關之術，我瞧著你也不是完全沒見識麽？”
鍾明晚沒在意他的揶揄，向門口看了一眼，又很不解的虛心請教，“我知道有什麽用，這聲音虛實怎麽聽才是關鍵吧，寺廟這麽大，暗道可能在地上，也可能在地下，即便是官衙門來查找，也是要勞動大批人力，地毯式的搜查。我見你也沒有要遣人進來的意思，想來是有什麽捷徑吧？既然我都跟來了，你也教教我唄？”
她彎起眼眸，諂媚的眨了眨眼。
這年頭，想生存靠的都是自己的本事，來都來了，哪有雁過不拔毛的道理。
“的確用不著興師動眾。”陸驚羨漫不經心地瞟了她一眼，“可你若想學，一時半會兒也學不來。”
“啥意思？小瞧我？”
陸驚羨挑起飛揚的濃眉，“那倒沒有。”
他彎身撿起一截廢棄的椅子腿兒，握在手中輕輕掂了掂。
突然轉身換了個手勢，玄金的箭袖行雲流水一般的揮出。
他修長的五指一伸一合，仿佛有什麽氣流順著指尖流瀉而出。
一瞬間，風聲呼嘯。
內殿中隨之傳來一陣響動，聲音不大，卻妙在清靈，與風聲混在一起，竟如同環繞立體聲一般，整個寺廟的主殿都傳來了回音。
如同上萬可精細的物體敲擊在不同的角落。
這突發的行動讓鍾明晚屏住呼吸，連眼睛都沒敢眨。
圈四周空氣的歸於寧靜，她才環顧了一周，可完全沒看出發生了什麽變化，也沒見到任何暗器的痕跡。
所以，剛才那是什麽東西發出的聲音？
是風嗎？
她木愣愣地扭頭看向陸驚羨的手，發現那截椅子腿已經消失了。
所以……
“看清楚了嗎？”
鍾明晚咽了咽口水，一時間忘了呼吸，“並沒有，剛剛發生什麽了？”
陸驚羨懶懶收了手，雙臂又懶洋洋的抱在胸前，“沒什麽，這機關沒有設在內殿內，大抵是在後院，你跟我來便是。”
話音剛落，他已經徑自走過去。
鍾明晚盯著牆根底下那層如同木屑一般的東西，整個人如木樁一般定在原地，後背直發涼。
所以他剛才那個簡簡單單的動作，是將那截椅子腿用內力震碎，然後投向四麵八方了，通過這種聲音辨別牆體和地麵的虛實，從而聽音辯位？
想明白以後，鍾明晚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非人哉……
她發誓，如果以後若不是逼不得已，她可不敢再惹他了。
“過來啊。”後院裏傳來陸驚羨催促的聲音。
鍾明晚麻溜溜的答應道，“哦哦，好。”
她來到後院的時候，陸驚羨已經踱步到了石台邊，他在牆麵上掃視一圈，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後麵凸起的機關。
輕響過後，石台慢慢移動了方向，現出了一條長長的甬道，直通地底。
陸驚羨沒急著往裏走，反而回頭看她，“你要進去嗎？”
鍾明晚顧不得感歎什麽，挺直了腰板，正色點點頭，“當然，來都來了。”
陸驚羨‘嗯’了一聲，“跟在我身後，自己小心一點。”
鍾明晚愣了愣，“不是讓我替你擋刀嗎？”
“就你這小身子板兒，逞能的話還是少說兩句，若不然真碰上我賴怠的時候，可不要指望我有憐香惜玉的心。”
陸驚羨說完，便點燃了火折子，弓身鑽入了密道。
鍾明晚還想說點什麽，但想到剛才的場景，還是乖乖的閉了嘴，緊隨其後的跟了上去。
兩人一路無言，密道並不長，很快到達了胡氏先前居住的密室。
密室的入口沒有設機關，石門開著半扇，有夜明珠的光輝從裏麵透出來。
陸驚羨與鍾明晚對視了一眼，吹滅了火折子，率先走進去。
密室內的牆壁用青灰色的石磚鋪設，四麵牆體都嵌入了夜明珠，比外麵的甬道明亮。
胡氏先前走的急，室內沒來得及整理，多少有些雜亂，可還是充滿了生活過的氣息，至少比寺廟裏麵幹淨整潔。
密室並不大，還有些陰冷，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不僅有床榻可供休息，還放置了小小的衣櫃和書架，牆根處堆放了儲備的米糧，就連簡單的生活做飯也可以滿足。
鍾明晚咂了咂舌，幸虧是徐柔將官府的人引到這兒來，若不然胡氏真在這裏藏上十天半個月，想必京兆府也無從查找。
“分頭看看吧，你去那邊。”陸驚羨向左手邊抬了抬下巴。
鍾明晚正有此意，應了一聲，先走到衣櫥前，掀開了櫥子。
這櫥櫃不大，裏麵備了兩套衣服，皆是粗布衣裙，最下麵是一床被子，都已經犯了潮。
合上衣櫥，她又走到米缸旁邊，掀起蓋子，向裏麵瞟了一眼。
“胡氏在這裏麵住了幾天？這米缸裏的米都少了一半，不是她一個人吃的吧。”
“從太師府出事到今日不過三天，她怕是還沒那麽能吃。”陸驚羨冷哼道。
鍾明晚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沒說什麽。
這屋子裏陳設簡單，鍾明晚仔細觀察了幾處，才來到陸驚羨身邊，見他正停在書架前翻書。
不由隨意的開口問道，“都什麽書啊？”
“都是些話本子。”陸驚羨瞟了她一眼，又將手裏的書扔到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