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另謀後路
裴子期麵沉似水,隻是靜靜看著她掙紮。
盡管徐柔奮力的掙脫,還是被一碗藥灌入了腹中,少許藥汁撒在了她的前襟,椅子摜倒在地上,她也被狠狠摔落在地爬不起來。
往日高高在上的貴女如今落魄的如同一隻落水狗。
裴子期抬步走上前去,在徐柔身邊蹲了下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張滿是淚漬的臉,反而輕輕笑了,“柔兒,你說你這又是何苦呢。”
又重新聽到那溫潤的聲音,徐柔覺得自己仿如幻聽,努力地揚起臉,想將這男人的心看透。
裴子期輕柔的抹去她臉頰上的淚 ,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其實,我原本可以看在以往的情麵上保住你,可你居然背叛了我,還妄圖用那野種來要挾我。不過這樣也好,今日以後,你我的債也算結清了,如今你倒可以好好想想,該如何跟沈丘解釋,如何入左相府的大門了。”
說完,他俊朗的容顏一變,細長精銳的鳳眼現出該有的冷冽和厭惡。
“祝你……好運了。”
裴子期的聲音輕輕挑起,又重重砸下,仿若一記重錘砸進了徐柔的心裏,使得她的四肢百駭都是冰涼冰涼的。
而後,裴子期手臂一收,直起身來。
徐柔驟然失去支撐,再一次跌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抬眼,下意識的伸手去抓他,可卻連袍角都未曾摸到。
裴子期輕撫衣袖,再也沒看她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包廂。
……
同樣占了酒樓二樓包廂的絕佳位置觀摩行刑的還有鍾明晚和符靈。
興許是頭一次看到這種斬首這種血淋淋的場麵,盡管是惡人得到懲處,鍾明晚的心還是略微有些沉重,麵對一桌子菜,胃口都不好了。
也許之前陸驚羨說的沒錯,胡氏不過是一顆微不足道的小棋子而已,她的死是罪有應得,可又無法撼動大局,對操控者而言又有什麽目的呢?
鍾明晚雙手托腮,神思遊離。
符靈關窗時瞥到了什麽,突然大嗓門的開口,“哦!我算知道你今日為何想來看行刑了!”
鍾明晚被她的一驚一乍嚇了一跳,“啥?拜托,今兒不是你約我出來小聚的?”
她知道今日胡氏會被問斬沒錯,但真沒想著過來看,是恰巧符靈上門找上她,約她出來吃飯,地點又剛巧定在了午門附近,好巧不巧的撞上這出。
若說不是刻意,都有點邪乎,吃個飯還要看這種血腥的場景,沒得倒胃口。
“可你也答應了呀!你以前最不喜歡湊這種熱鬧。”符靈丹鳳眼兒眨呀眨的,那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似的,“再者說了,我都瞧見了,你還遮掩什麽?”
鍾明晚倒是奇了,“我遮掩什麽了?”
符靈將闔上的窗子又重新推開,眼睛看向行刑台的後方,輕哼了一聲,不冷不熱的道,“皇長孫居然親自來監斬了,你敢說你不是為他來的?”
鍾明晚這才順著符靈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那個坐在行刑台後最高的位置,著蟒袍戴玉冠的人,還真是周宴不假。
她也沒想到太子居然派了周宴親自來監斬,足可見太師府之案周懷德還是極為重視的。
“嘖嘖,周宴長得有那麽好看嗎?你眼都看直了!”符靈在她耳旁陰陽怪氣的說道。
“我還真沒有。”鍾明晚歎了口氣,想起自己以前跟符靈嘮叨的那些話,頓時覺得腦瓜疼,這誤會簡直太難解釋清了。
“其實吧,先前是有點誤會,以後不用在我麵前提周宴了,我對他沒感覺。”
“什麽誤會?這還有誤會?”符靈瞪大眼睛,深感稀奇。
鍾明晚正斟酌著從哪開始解釋。
卻看見酒樓裏走出一位頭戴麵紗身身姿瘦弱的身影,那身影濕了大片衣裳,也沒打著傘,走路跌跌撞撞的。
她原本是向著行刑台的方向走的,可臨到跟前又頓住腳步,停了良久,才又向著反方向快步走了。
風拂過,掀起她麵紗的一角,露出一張熟悉的容顏,竟是徐柔。
鍾明晚回過神來,轉過頭來的時候,見符靈也在盯著那身影瞧。
“你看到了嗎?剛剛走出去的那人是徐柔?”
“嗯,瞧見了!”符靈重重撂下筷子,輕哼道,“我聽我哥說了,前兩日,三法司會審的時候,胡月茹將罪責全都扛了下來,徐柔隻是被其母牽連,不至於定罪,今日一早就刑部被放出來了。可她也真行,人都被放出來了,也不去送她母親最後一程,收屍更是甭提了,真行,胡氏再喪心病狂,也是她的親娘,她居然連管都不管,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一個個的,心都是鐵做的!”
“徐柔是今日才被放出來的?”鍾明晚挑眉,慢條斯理的攪了攪手下的燕窩粥,“那她現在確實顧不上給胡氏收屍,人家可能還有正經事要做!”
“她能有什麽正經事兒? ”
“太師府倒了,胡氏死了,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失去倚仗,她自然要去給自己謀一條生路。”
符靈揚眉,不屑道,“嘁,以她往日那番作為,哪家府邸願意收留她!”
“有沒有府邸願意收留,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別忘了她母親是誰,又是如何進的沈家門。”鍾明晚眨眨眼,笑容可掬道。
符靈恍然大悟,目光又瞧向徐柔離開的方向,撇嘴道,“她娘親那本事,一般人還是真比不了,這就要看徐柔繼承了幾成了。”
鍾明晚隻是一笑而過,很快轉移了話題,沒再提這母女。
太師府一案塵埃落定,徐彬也被送出了京城,前往麓山書院讀書,隨著胡月茹的問斬,徐太師的下葬,文官的滿腔怒火也漸漸得到平息,盛京城又恢複了短暫的平靜。
可每當有馬車轎子途經太師府門前那片廢墟時,無不發出唏噓感歎,即使案子已經告破,卻改變不了太師府覆滅的事實。
監國期間發生這種大案,周懷德麵上也不好看,大有要清肅朝堂之意。
一時間,朝堂上那些伺機而動的大臣也暗中收斂,投鼠忌器,就連周宴和周邵兄弟之間也平和了不少,誰也不敢再在這個風口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