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嗯，甜
“方叔又來取笑我了。”何景煦呷了口茶，苦笑了聲。
“讓楊老見笑了。”何景煦謙遜的對楊苛成說道。
“哪裏的話，我還能聽不出來老方的話外意思嗎？”楊苛成爽朗的笑道。
三個人又聊了會兒，才正式進入話題，何景煦安靜的聽著楊苛成和方院長談論翟明月的病情，那些業內術語，基本上都是他聽不懂的。
方院長也會細心的給他再用通俗些的方式表述一遍，聽到最後，何景煦也勉強算是一知半解。
但重點他聽懂了：翟明月可以再做一次手術，但風險挺大，因為翟明月的傷在腦部，離腦神經發達的位置，沒準上了手術台，就下不來了。
當方院長和楊苛成一致的看向他，征求他的意見時，他沉默了。
這事，他無法做主。
萬一要是出什麽事，他沒辦法向楚沐交待，也無法麵對她。
何景煦皺著眉頭，又點燃了一根煙，默不作聲的抽了大半根，在座的兩個人也安靜的看著他不影響他思索問題。
“現在就是已經確定沒有其他辦法了是嗎？”何景煦抽完一整根煙後，將煙蒂摁滅在煙灰缸裏後，才擰著眉，嚴肅又凝重。
“我這次出國，就是為了找這方麵的專家商討更好的辦法，這段時間我先後從國外寄回來的進口藥，最大作用就是為能穩定病人病情，為手術提高一定比例的成功率。不過，這真的太難了，畢竟傷的是腦，楚太太這情況，要不是像你們這樣有錢的家庭在支撐，換成其他人，根本連每天的治療費都維持不下去。像這樣的病人，一般我們都是建議家屬放棄的……”
楊苛成說到這時，看著何景煦不說了。
相信不用他說再多，何景煦也知道他沒說完的話想要表達些什麽。
“景煦，要不，你回去和太太商量一下？畢竟，這是她媽媽，就算最後要做手術，也是需要她簽字同意的。”方院長拍了拍何景煦的肩膀，語重心長的提議道。
“嗯，我問問她的意思，到時候再告訴你們結果。”何景煦沒再猶豫的點頭。
不管怎麽樣，他都不希望看到事情最後演變成楚沐覺得是他害死了她母親的結果。
何景煦到病房，楚沐正和看護在聊翟明月的病情，兩個人都覺得翟明月最近好像有好轉，都在為這事開心著。
看到何景煦進來，楚沐忙起身，給他讓了位置。
“你這麽快就回來了？”
“見個人，說幾句就回來了。”何景煦看了眼看護，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看著就是個精明的人。
“哦，你要吃水果嗎？我剛削的蘋果，要嗎？”楚沐的心情看起來很不錯，至少比電影院出來的時候要好太多，明朗的眼神閃著動人的光。
“好。”何景煦點了點頭，走到病床前，看著睜著眼睛，沒有焦距的看著天花板的翟明月，心裏百感交集，表麵上卻不敢露出半分蛛絲馬跡。
如此沒有任何思想，沒有任何自主的躺在這裏，真的會是她想要的嗎？
若換成是她自己，是更願意這樣無知無覺的躺在床上，還是更願意拚一把，上手術台呢？
如果把這決定權交到楚沐手裏，她又該作何選擇？
何景煦的眉頭稍稍一擰，聽到楚沐走過來，便又恢複了平靜的走回到椅子坐下。
“給。”楚沐把一小碟子的蘋果遞給他。
何景煦接過，不僅削了皮，還切成不大不小的塊，插著牙簽。
“我剛吃了，挺甜的，”楚沐見他僅是端著沒吃，開始大力推薦起來。
“是嗎？”何景煦笑了下，這才叉起一塊蘋果，塞進嘴裏嚼了兩下，點了點頭：“嗯，甜。”
楚沐抿著唇樂，就像是他誇的是她，而不是蘋果一樣。
吃了蘋果，又聊了一會兒，兩個人才起身離開。
上車後，楚沐打了個哆嗦，唏噓道：“這天說涼就涼了，早晚溫差這麽大的？”
“嗯，確實。”何景煦附和。
“你怎麽了？”楚沐看著他，從剛才開始，他看著她的時候，就總讓她覺得他似乎有什麽話要對她說。
“什麽？”何景煦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跟我說？”楚沐也不那麽確定。
何景煦沒說話，又是深深的看她一眼，將車子開出了停車場。
楚沐更加捉摸不透他了，難道是她誤解了？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馬路上，兩個人各懷心思，誰也沒開口。
何景煦想的是該怎麽跟她提翟明月手術的事。
楚沐則想著，舅媽和看護都跟她說媽媽的狀況有所好轉，照這樣下去，說不定哪天，媽媽就蘇醒了！
“楚沐。”思索再三，何景煦還是決定該跟她商量。
“嗯？”滿腦子都是媽媽要是蘇醒了的念頭，楚沐連回答他的聲音都是跳躍著歡樂的。
“伯母的病，你有沒有做過最壞的打算？”何景煦皺著眉，這種時候，他自然更希望她從一開始就抱著最壞的打算，這樣萬一……萬一手術失敗，她至少不會有那麽大的打擊。
“舅媽和李阿姨都說了，我媽有好轉。”楚沐連帶著想將這份喜悅一並的傳遞給他。
“是嗎？”何景煦想說的話硬生生被堵回了嗓子眼裏。
不用以後打擊她，他現在就有點不忍心潑她一盆冷水。
看她，那雙眼睛裏，仿佛閃著星辰大海！
“怎麽了嗎？”楚沐敏感的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沉重，上揚的嘴唇不由的抿緊。
“我去見了院長，剛好前段時間去國外尋找治療伯母病情方法的楊老也在，說起了伯母的病。”何景煦淡定的開始講述他在院長室裏聽到的那些，以及他們試圖要跟她商量的一些文案。
楚沐安靜的聽著，這是她聽過的何景煦說得最多最多話的一次，他幾乎詳細到把院長和那位楊老說過的話都給她重複了一遍。
那麽長一段話，她聽完後很快便總結出了要點——媽媽還需要再一次手術，而且成功率極低，很大可能是躺上手術台後，就再也下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