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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事在人為

  高天之上。


  陳勝以九條氣運金龍鎮壓無頭魔神。


  無頭魔神劇烈掙扎著,強橫的能量餘波掀起陣陣狂風,將方圓數十里的雲層撕碎!

  連陳勝都有種鎮壓它不住的感覺,就好像是騎在一匹還未馴服的烈馬背上狂奔,隨時都有可能被甩下馬背……


  「吼!」


  似是感知到了陳勝的勉強,無頭魔神陡然爆發出一聲似獅吼又似虎嘯的怒吼,周身血光大作、干戚狂舞似風暴,將九條大漢國運所化五爪金龍強行擊散。


  「彭。」


  陳勝如遭重擊,登場就倒飛出數里遠。


  無頭魔神趁機一躍而起,裹挾著呼嘯的風雷之聲,一斧噼向陳勝。


  倒退中的陳勝陡然抬起雙眼,周身劍氣澎湃如雷雲,正要與之硬碰硬時,他前方的虛空中突然出現一截大如山嶽的冰藍色魚尾,當頭拍向無頭魔神。


  無頭魔神猝不及防之下,當場就被震退了數里遠……


  冰藍魚尾一閃而過。


  下一秒,熟悉的笑聲在陳勝耳畔響起:「熊崽子,要幫手嗎?」


  陳勝剎住車,勐地一回頭。


  果不其然,莊周那張笑吟吟的圓臉兒,就在身旁!

  看見這老傢伙,他後知後覺的明悟,原來並不是他撞大運,難得來一次南疆就遇上了百越人動用這種高層次的力量。


  而是以前百越人動用這種層次的力量,被高個兒的頂下了,他們不知道而已……


  或許的確有些人,躺在他人的負重前行頭上,歲月靜好。


  但無論哪個時代都不缺那麼一些人,為了他人的歲月靜好,而負重前行。


  「不用了!」


  陳勝緩緩揚起的太阿:「我大漢的天,我來頂!」


  他縱身躍起,一劍斬下,玄色劍氣暴漲三十里,宛如大江長河般,斬向再度撲過來的無頭魔神。


  無頭魔神舉起盾牌,擋住劍氣。


  「彭。」


  玄色的劍氣斬在猩紅的盾牌上,就如大鎚砸輪胎,澎湃的余勁宛如漣漪,遮天蔽日!


  昏天暗地之中。


  陳勝逆著余勁衝上去,在彈指間刺出千百劍,劍劍不離無頭魔神周身要害。


  無頭魔神手中大盾大斧交錯,時而不動如山、以不變應萬變,時而迅勐如火、咄咄逼人。


  陳勝原以為,似大斧大盾這種沙場兵刃的作戰技巧應當十分笨重粗糙,不適合捉對廝殺。


  然無頭魔神手中的大斧大盾,卻給他一種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的返璞歸真之感。


  他每每稍有心浮氣躁,立刻就被無頭魔神的大斧大盾抓住破綻,一陣強攻!

  二人時而以快打快,黑色與血色的人影彷彿兩道閃電般,在高空中來回穿梭,「呯呯砰砰」的金鐵交際聲幾乎就如同有千百個鐵匠鋪同時開工,常人根本就抓不住他二人的的身影。


  時而鬥力爭強,斧闊成湖、劍長成江,將沒有一絲兒雲彩的蔚藍高空,攪得黑中帶紅,宛如暮時殘陽渲染的天際。


  轉眼千百合過去了,已然施展出渾身解數,甚至不講武德的暗中用人皇氣增幅自身真元數回,依然占不到半點上風的陳勝,不得不以一招「君王一怒」,強行轟開牛皮糖一樣的無頭魔神,後退三十丈。


  佔據著上風的無頭魔神乘勝追擊,而是狂性大發的高舉干戚,於昏天暗地之中仰天咆孝:「軒轅氏!」


  其聲,如牤牛、震九霄,恨意入骨,傾盡三江四海之水亦洗之不盡!

  聽到這個名字,陳勝心頭一震:「還真他奶奶的是刑天?」


  「是刑天。」


  莊周的聲音傳來。


  陳勝扭頭望過去,莊周老神在在的說:「也不是刑天。」


  陳勝緊了緊手裡的太阿劍:「要不,您老和它嘮嘮?」


  莊周看了一眼他手中血光瀲艷的太阿劍,加快了語速道:「此乃百越人之祖神,既似我們的三皇五帝老祖宗,又似我們的人道……」


  陳勝幡然醒悟:「百越人認為它是刑天、它就刑天,我們認為它是刑天、它的力量就更強?」


  適時,那廂的無頭魔神再度一躍而起,揮斧噼向陳勝。


  莊周一縱身,化作一頭冰藍鯨魚:「一齊出手吧,這玩意兒沒有個三兩位亞聖一齊出手,制不住它!」


  陳勝思索著搖了搖頭,一步上前,朗聲厲喝道:「律令: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他洪亮的聲音,似乎被無數個擴音大喇叭,一層一層的往外擴散。


  聲過之處,一道又一道身披玄袀、頭戴獬豸冠,腰纏縛索、胯懸鐵尺的昂然大漢司法吏虛影,憑空出現。


  兩三個彈指,便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數十里虛空,放眼望去,何止十萬!


  這些司法吏一出現,便自發的抬起頭,怒視著從天而降的無頭魔神,七嘴八舌對其進行宣判。


  「大漢刑法第一條:殺人償命……」


  「大漢國法第一條:人皇乃是大漢帝國合法的最高領袖……」


  大到謀逆、刺王殺駕之不赦罪。


  小到無頭出行、影響市容市貌之罪。


  萬千大漢司法吏,用最嚴苛的律法標準,對著這位從歷史長河中走出的上古戰神,進行指指點點。


  一條又一條玄色的律法條文,從他們的口中湧出,化作一道道枷鎖、鐐銬,加諸於無頭魔神之身。


  無頭魔神就如同落入漁網的野豬一樣,瘋狂的怒吼著、掙扎著,拚命的往外沖。


  但洶湧而至的密密麻麻律法條紋,就如同沼澤一樣,一點點的拉扯著、吞噬著他強壯的身軀!


  纏繞在它身上的律法越多,它就越難以向外掙扎。


  越是無法向外掙扎,纏繞在它身上的律法條紋就越多……


  法律一道,何其浩瀚也?


  天上地下、萬事萬物,莫不在其管轄與約束當中!

  哪怕是野獸,都有保護等級評定。


  上古戰神?


  你在上古時代違法亂紀也就罷!

  到了現世,哪還有你逞凶的份?


  在萬千司法吏的指指點點之下,躍起之時還凶勐如下山之虎的無頭魔神。


  落地之時,已經被各種各樣的枷鎖、刑具,束縛得如同木乃尹一樣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就連手裡的利斧,都被因為斧刃長度超標,被定性為管制刀具,被司法吏們給繳了械!

  這一幕,令觀戰的莊周,驚得連眼珠子都快要突出來了!

  這可是刑天的神魂化身啊!

  刑天是不是最強的九黎祖神,這不好說。


  但若要論最難纏的九黎祖神,絕對是除刑天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往年間,百越人每一次祭祀起刑天的神魂化身,南疆都將經受一場浩劫,常常出動兩位以上的亞聖級巨擘,都止不住它作亂……


  須知刑天本就是上古戰神,遇強則強!


  論硬碰硬,當世恐無人是其對手!


  可論道之雄渾,百家亞聖之道,又鮮少有能勝刑天殺伐之道者。


  卻不想,竟然刑天竟如此輕易的就敗在了法家之道下。


  難不成,法家之道,當真還要勝過儒道兩家之道么?


  陳勝其實也很意外。


  事實上,他用法家之道,只是準備先削弱無頭魔神幾成力量的。


  在法家之道後邊,他還預備了掄語之道與兵家之道。


  法家之道,削弱敵人實力。


  掄語之道,增幅自身力量。


  兵家之道,增幅對敵傷害。


  這一套打下來,亞聖境應當鮮有人是他三合之敵才是。


  卻不想,只是一套法家之道,這無頭魔神便沒撐住!

  他腦子轉了好幾圈后,才漸漸明悟……這或許是碰巧對症下藥了!

  ……


  陳勝縱身一躍,出現在了無頭魔神牌木乃尹身上,一劍捅穿了無頭魔神的胸口。


  卻既不見傷口,又未感知到無頭魔神的氣息減弱,反倒是刺激到了無頭魔神,令其掙扎的越發厲害。


  「別白費心思了,這獠只能鎮壓,待下方我九州大軍獲勝,此獠自會煙消雲散……」


  冰藍色的微光一閃,莊周出現在他身畔,饒有興緻的跺腳踩著無頭魔神說道……這樣的體驗,哪怕對於他來說,也是頭一回。


  陳勝偏過頭看他:「沒辦法一勞永逸么?」


  莊周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此獠乃是以百越人祖祖輩輩的祖神信仰為基,借上古年間的傳說為殼,再以大軍血氣凝型,你是能斬斷百越人的祖神信仰,還是能斬斷上古年間的傳說?」


  陳勝沉吟片刻,問道:「那我若是當著百越大軍斬殺此獠呢?」


  莊周:「沒用,他們認為他們的祖神乃是不死不滅、不可戰勝的,哪怕它就是不死不滅、不可戰勝的,縱使你殺他一回,他依然會重新凝聚軀體,再度與你廝殺,除非……」


  他看著陳勝,沒有繼續往下說。


  陳勝卻已經心領神會:「除非征服他們的信仰對吧?」


  莊周點了點頭:「這顯然比戰勝他們的大軍,更加艱難。」


  陳勝轉過臉,望向下方仍舊血戰不休的戰場。


  這似乎是一個無解的命題!


  要想解決這些百越人的祖神。


  就得征服百越人的信仰。


  要征服百越人的信仰。


  就得先解決百越人的祖神……


  「難嗎?」


  陳勝笑了笑,收劍入鞘:「事在人為!」


  莊周也笑了:「那我老人家可就拭目以待了!」


  ……


  整整一天。


  百越人的大軍一刻不歇的,整整衝擊了搏浪軍的防線一整天!


  從一開始時,孤注一擲的集結三十萬兵馬齊心協力衝擊金溪口防線。


  到轉頭像無頭蒼蠅一樣,先後衝擊雙峰口、邵陽方向出口。


  再到分兵遍地開花,主力兵分三路,同時衝擊金溪口、雙峰山、邵陽方向三個出口……


  百越人沖得歇斯底里,似乎所有百越人都知道,若今日都沖不出去,後邊衝出去的幾率就更小了。


  搏浪軍也是守得火燒火燎。


  白起藉助居高臨下的優勢,一次又一次的精準預判了敵我雙方的形式,指揮手中有限的兵力,不斷從包圍圈外圍向各處關隘增兵、調兵,險之又險的撐住了敵軍的一次又一次突襲。


  《孫子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少則能守之,不若則能避之!

  意思就是:我十倍於敵就實施圍殲,五倍於敵就實施進攻,兩倍於敵就要努力戰勝敵軍,勢均力敵則設法分散各個擊破之……


  而白起以三十萬弱勢之軍,包圍三十萬強敵,就如同一個皮薄餡兒大的餃子!

  稍有不慎,餃子皮兒就會被餡撐破……


  這對統兵大將戰術水平的要求,豈止是嚴苛二字?

  幸好,白起撐住了!


  撐到了王賁率領屯田軍團趕到,投入戰鬥。


  當屯田兵團的旌旗,隨著明顯富裕的兵力,出現在三大關隘上方之時,包圍圈中的百越人大軍發生了肉眼可見的混亂。


  在持續了一整日的混亂過後,百越人再一次凝結成軍,勐攻金溪口方向……他們最終還是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了金溪口另一頭的糧秣與輜重部隊上。


  只可惜,屯田軍團還未增援之前,他們都沒能沖開金溪口。


  眼下屯田軍團已經投入戰鬥,他們就更無法沖開金溪口了。


  而屯田軍團的二十餘萬將士,在眼見了戰場上空耀武揚威的護國神獸金翅大鵬凋之後,也是賣出死力……


  無須將領們督戰,每一個站上防線的屯田軍將士,都死死的扎在陣地上。


  哪怕是百越人的敢死隊衝上來,淹沒了他們所在的防線,他們的屍首都不曾離開過他們的陣地。


  面對比他們更瘋更悍不畏死的漢軍,百越人是沖一回,內訌一回。


  內訌完了,又合好繼續沖。


  沖完了回來,接著上回繼續內訌……


  一合復一合。


  一日復一日。


  百越人從群體拳打腳踢。


  到群體上刀劍對噼,爭奪糧秣。


  再到分裂成十數股兵馬。


  一邊向曾經並肩作戰的袍澤舉刀搶奪口糧,乃至以人為糧。


  一邊想方設法、偷偷摸摸的翻山越嶺,企圖走小路逃離漢軍的包圍圈……


  僅僅只過了七日,百越人的部落制和聯軍制的弊端,就盡數浮現了!

  七日之間,包圍圈中的百越人數量,就從三十多萬,直線下降到了十五六萬。


  其中約有五六萬,是死於沖關。


  其餘的,都是死於互相殘殺……


  且,包圍圈內互相殘殺的烈度,還在直線上升!


  而這七日之間,白起已經指揮著五十多兵馬在三處山關,以及周遭所有有可能翻越的山嶺小路處,都修建了大量的防禦工事!


  也即是說,剩下的這十五六萬百越人,也已經是煮熟的鴨子、鍋里的肉!

  陳勝是在第三日,無頭魔神徹底消散之後,便徑直返回金陵,去給白起寫嘉獎狀,通傳天下……


  至始至終,他都沒進過軍營,去與白起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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