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我惜你
—— “難道我就不能來麽?我怎麽記得這個側殿之前是我放置衣衫的地方呢?”她四下看了看,“收拾得可真是幹淨。那我的衣衫呢?你都給丟了?”
說著話,步伐就慢慢的踱到了他的床前。清風吹起了簾幃,卻是隻能隱隱約約的看到床上的他歪了身子,側靠在床頭,修長的手指中夾著一本厚厚的奏折,他的臉側到了一邊。
流光知道,他正在看著她。
纖手抬起,卷起素色的幃簾,投入眼中的,卻是 一張依舊完美的容顏。他側了臉,低頭看奏折,墨黑的發絲垂了下來,遮住了一邊臉,他的右臉整個被籠罩在了發絲之下,讓人看不清楚。
“你來做什麽。來吵我看奏折麽?”他慢悠悠的翻著奏折,行止間還是一貫的懶洋洋以及一種雍容的姿態。他紫色的眸子卻像是一灘死水。
“金熙說你病重,我來看看你。”流光知道他的性子,也不與他置氣,便踱了過來,坐到了床側。“看你的樣子,除了氣色不怎麽好以外,似乎是沒什麽不妥啊。”
“哼。”祈龍意外的沒有理她,隻哼了一聲,便接著看他的奏折,似乎想把她拋到一邊,當她不存在。流光一向都不在乎他這樣子,也是很會自己找一些事情做,於是她轉手拿起了一旁散亂著的棋譜,捧著看了起來,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的。一時間,一個偌大的宮殿,卻隻剩下了翻奏折和翻書頁的聲音。
沉默著。
流光側臉看他,把視線從書頁上轉移到了他身上。
他今日沒有穿皇帝的玄色,而是隻穿了一件輕薄的白色中衣,攤開的領口中能看到少年清瘦的鎖骨,甚至能看到他胸口上白皙的肌膚,線條完美卻消瘦的肌肉條理。他似乎比起之前,又多了幾分男子氣。
甚至於,看著他左側的麵頰,流光想著,卻是是一個很漂亮精致的人兒啊。
”看什麽呢?”一道硬硬的話語瞬時打破了流光的思緒,他甚至還是埋頭在了他的奏折之中,沒有抬起頭來。隻繼續說:“你連穿個鞋子的時間都沒有了麽?”
再回神的時候,她的一雙冰涼的纖足已經被人握在了手中,身子一輕,被人塞到了溫暖的被子之中。一瞬間的動作之後,他又坐回了床頭,拿起剛放下的奏折繼續看,仿佛剛才把她抱了上床,塞到被子裏麵的不是他一樣。
流光抿唇,微微笑了。
還是這樣子別扭啊。
——
或許是靜止得過於安靜的空間中,容易讓人有種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不安、焦躁。
也或許是,他的心中真的是有一種煩躁、
祈龍感覺自己真的是看不下去,稍抬眼光,見到那“不速之客”還是窩在了床榻之中,津津有味的看著她的棋譜。那本他看來看去也弄不明白的棋譜。
“你來這裏,就是為了看書而已麽?”有些涼涼的,帶了些習慣性戲謔的聲音,讓她驚了一下。
她轉頭看他,卻見他始終沒有抬起頭,依舊是拿著那本他抓在手心似乎已經很久了的奏折。
“我隻是來看看你。”她歎氣。
“看什麽。有什麽好看呢?”他牽起了一抹笑,看不清他被發絲遮蓋住得右臉,卻是知道,他的笑依舊是那樣,充滿了諷刺的。“你內疚了啊?熙流光?”
他從來沒有這樣連名帶姓的叫過她。
“因為你覺得,那個叫鶴塚的家夥,實際上就是你們晉朝的晉殤帝,為了你才搞出這麽多得事端,你心裏麵不舒服了?內疚了?所以你才來看我的吧。”尖酸刻薄的話,從他漂亮精致的唇中說出,就像是一句句歌謠一般,動人也傷人!
“你心裏還是覺得他是那個叫落川的男人,他還是你的自己人,所以就算他真的試圖毀了我,毀了東武,甚至是毀了你!你也要這樣勇敢的上前去,把這些不該由你來承擔的東西來擔當到自己的肩上麽?”
她諾諾,不語。下巴卻忽然一緊,整個人被一股霸道的力量牽製的禁錮在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掙脫不開,讓她有些慌亂。
“你說啊,你是不是為了那個男人而覺得內疚,才來看看我。我這個你名義上的夫君啊?”輕語中夾雜著哀歎,和一股酥麻的感覺一起,全部噴到了她的耳側,讓她全身都覺得軟了起來。她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這樣的意思.……”她有些慌亂,試圖掙紮,卻發現他的力氣遠遠比她想象中的要大。
“那你說,你是什麽意思呢?你可是從來沒有這樣關心過我啊!”下巴一緊,她被迫抬頭看他,可是入眼的一張臉孔,卻讓她驚恐起來。
“這是!這是怎麽……”
剛才遮蓋住他麵容的黑發已經全部披散,灑到了身後。;露出了他一張完整的容易。左邊的麵容,依舊是那樣上挑的細眉,長長的羽睫覆蓋住的紫水晶一般的眼珠子,還有高挺秀氣的鼻梁,永遠那樣含著一分諷刺狡黠在內的精致紅唇,還是那樣漂亮得如同月神之子的高貴容顏、
可是入眼的右臉,卻是爬滿了黑色的血痂,密密麻麻。盤結在一起,看上去如同樹皮一般的可怖。隻有一雙美麗的紫眸子,鑲嵌在其中,就像是沙礫中的紫水晶一般。
“你是怎麽了?為什麽會弄成這樣?”流光伸出手,輕輕的朝他的右臉伸出,想觸摸那觸目驚心的傷痕。